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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感悟 |
分类: 童话故事 |
门前总有青藤缠绕着,雨季便迷蒙的如同梦想的世界,不着边际的诱人。我那时正值混乱的年龄,以为任何事情都可以排山倒海的轰轰烈烈,然后一笔抹净重头再来。
那天,我邂逅了八脚夫人,她的身后排列着整群的孩子,步伐坚定而忠贞。多么低贱脆弱的生命,我暗自嘲笑着。拎起身边一株鲜嫩的枝条扰乱着他们的生活,拨动幼小的纤足,看着跌倒又起伏的线条。周围风声四起,空中的花瓣散落着,随即变了种颜色,夏季终于过去了,匆忙的,丝毫没有枕边流行歌的旋律规矩。
我慌乱憧憬着爱情,又在书本的压抑下不知所措的疲惫,于是每日放学后我便在门前盘根错节的藤条下寻找八脚夫人的足迹。她总是准时的,带着身后幼稚,木讷的孩童,平静且潇洒的走着。看久了,我竟希望与他们融为一体,肆意的穿梭于漫地青翠之中,摒弃书中字墨的迂腐,只在纯自然的芳香中存活。只是,不多会儿,我便要离去,在无尽的功课里沉淀少年的相思。八脚夫人从来没有挽留我,只是把目光投射得更为深沉,深邃的落入了初秋的凉风浸染的泥土里。
光线一日复一日的暗淡,让青藤开始不知所措的枯黄,衰竭,课业也忙起来,老师信口胡说的考试,让父母紧张。许久我不再有机会去见八脚夫人,躲在幽暗的灯光下做着轻狂的梦罢了,那时我只需打开窗,让风拂在脸面便会由衷的畅快,如此不敢奢求的青春晃动在最寂寞的岁月里。
终于,我还是忍不住的,当风开始凛冽的那一刻,心中莫名溢满离别的伤痛。偷偷跳出束缚的门槛,八脚夫人已经背上行囊匆忙上路,她似听到我的脚步,站住,无限留恋,却又不忍回首。许多日子,催促我离开这幻美天地的是人为的荒谬,而催促她走的,却是冷漠的深秋萧瑟。如此世界,没有谁可以改变什么,尤其是,离开,相聚,那年,我是不懂的。
我把八脚夫人带走了,任她的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叫,年少时任何东西总以为想要就必须得到。我得到了八脚夫人,将她安置于书桌上一个透明的玻璃宫殿里,静静对望,渴求她赐予我年少无助感以外微薄的希望。然而她却慌乱无措,只顾挣扎眺望原本的世界,没有了青藤杂草的羁绊,却让我一阵翻覆的绞痛,原来八脚夫人只是不舍,却从未决定驻足。我并不懂得念想的美感,卷入了无穷挫败,终没让她离开我,终看着她的世界,亲人,朋友在眼前缓缓滑过。想必她有悲切之意,而八脚夫人在我眼中只是带来慰籍的宠物,我无法经历她的伤感,正如她根本不能触及我的痛苦。
后来的日子,我在封闭的空间里啃课本,八脚夫人在精致的远离尘埃的剔透住所里日渐憔悴,落寞一发不可收拾。我想她仍是希望离去的,即使我让她分享着我的一切,她亦无法满足,这竟不是她想要的。窗外树叶的身躯日益沉重,归去的身影如八脚夫人般迫切,陷入泥土腐烂,焦急的堕落。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懂得离愁,却在强行留她在身边之后。
终于,她走了,以死亡的方式离我远去,腿上细致的绒毛如同干涸的枝条发出晦涩的光线。我发现自己被骗得很惨,原来当她留在我身边的一刻,也是离开我的开始,我恨她的无情无义,却又难以克制自己对她的情谊。那时我还不会逢场作戏,只有真心,但她却用没有鲜血的决绝离去回报我,那样安静的身姿,一点一滴刺痛着我被功课腐朽的神经。我的付出太过轻率,没有矜持,没有坚守,没有原则,而她的死亡亦如此。刹那竟不知泪水已如秋雨般寒冷如霜,挂在心上,永远的冻结起来。
很久很久,不再提起八脚夫人,我将她曾诗意的栖居插满了花花绿绿的笔,粉饰着记忆。我的同桌,一个叫晴子的女孩转学走了,去了很远的地方,就在八脚夫人死的那年深秋,我站在路边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湮没在昏暗的阳光下,但这一次,我没有挽留。
过了很多年,我长大了,青春的幻想付之一炬。小妹跑进来,拿着一个玻璃瓶惊奇的喊道,好漂亮的瓶子呀,随即又看见瓶子上的字签,不曾撕掉的竟然工整地写着“八脚夫人”的泛黄的纸条,而在当时作业本上的字迹都是凌乱的。谁是八脚夫人呀?她问。
那,是一只蜘蛛。话毕,我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芊予留言:这是老弟的故事,只是他对我讲述的风格与此文相反,然而我也弄不懂他,一面是阳光少年,一面又被不断的爆出喝酒抽烟的新闻,双子的确有两面,无法理解,也许这个故事才是他的真实版本,被乱七八糟的理由掺和着,然后不得不放弃了太多美好的青春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