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少女

漫无目的

走在街上

这大周末的

我却不想回家

父亲一定在看电视里

滚动播放的

地震新闻

废墟上每天扒出

新的遗体

我已不想再看

心情刚好一点

一看又会沉沦

每天上班那么辛苦

回家又被灾难空袭

最近的生活

没有一点空隙

走着走着

突然停住

前面的少女

穿着白色的热裤

紧紧包着臀部

亮出两条

健美雪白的腿

我一下看得呆了

并非因为欲念

只是突然

被这健康茁壮的

少女的大腿

勾去了魂魄

2008/5

怎能忍住悲伤

那么多孩子失去了人生

在散落一地的书本中死去

美丽的川北

失去了一代人

怎能忍住悲伤？

丈夫失去妻子

妻子失去丈夫

昨天还在枕边

今天已成尸骨

幼儿园的废墟在雨中

年轻的母亲们打着伞

为压在里面的孩子挡雨

希望和绝望交织

雨水与泪水相伴

每天都是这样的画面

怎能忍住悲伤？

那么多少女

手术刀在她们身体上切割

从此失去腿脚

无法在阳光下起舞

几天之前

我几乎是恶狠狠的

对自己说：

不能沉沦于悲伤

不要再写悲伤的诗

可是我终究无法做到

即使将嘴唇咬出血印

心中装的

依然只是悲伤

2008/5

那一年

那一年

狗在狂叫

鸡在暴跳

那一年

井水猛涨

煮沸般冒泡

随即变成

滚烫的喷泉

那一年

人民不知所措

以为鬼神降临

那一年

地火燃烧

四处流窜火光

那一年

民兵如临大敌

到处巡查

18岁的小伙子

擦枪走火

差点击毙一个领导

那一年

消息终于传来

江苏即将

有大地震

那一年祖国贫穷

没有任何物资

那一年

乡长在广播里

声嘶力竭

那一年人们

默默等待浩劫

那一年

老天开眼

轻拿轻放

江苏居然

没震起来

那一年

人们麻木得

忘了喜也忘了泣

那一年

张姓女子

在简陋的防震棚

生下一个

哭声响亮的男婴

那男婴是我

生于灾难之年

如今健康平安

2008/5

如果灾难发生在我们身上

深夜

妻子说她睡不着

我有一搭没一搭

陪她聊天

她突然问

如果我们这里地震了

该怎么办

我看了看

四面墙壁的房间

苦笑道

9楼

跑不掉

“怎么办呢？”

“只能躲进卫生间”

“然后呢？”

“你会把儿子抱在怀里

我会趴在你们身上”

“然后呢？”

“我们一定会活下来”

“然后呢？”

我刚想回答

发现她已安详地睡着

200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