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武汉到随州的长途汽车中

气蒸云梦泽

波撼岳阳城

江湖退尽

我们经过的云梦

不过是一座

泯然众人的小城

过了云梦

就是安陆

李白娶妻的地方

楚国的天空下

诗意似乎

随处可见

坐在长途汽车里的人们不管这个

有人在吃桔子

有人在啃煮熟的鸡蛋

坐在我前面的老人

头发起码

三月未洗

油腻的发臭

伴着鸡蛋的味道

持续冲击我的鼻孔

人民不怕这个

我身边的小伙子

鼾声如雷

一股更尖锐刺鼻的气味袭来

太熟悉了这气味

太亲切了这气味

在鸡蛋的气味

和人民臭烘烘的体味中

必须掺杂进这种气味

才能让我充分找回

昔日的记忆

很多年前

我经常坐长途

从一个县城到另一个县城

就是在这样的气味中

安然入梦

幸亏我不是海外归来的游子

否则一定会说——

我终于回到祖国的气味中了

这气味让我想写一首诗

它来自那位刚刚入睡的小伙子

从捂得发烂的皮鞋中

伸出了一双味道浓郁的脚

2006-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