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元当年的故事
(选自《元元说话》一书 1999年光明日报出版社出版)
目录
元元自序
爸爸的序言
Z的序言
元元自序
回忆真是一件伤神的事情。
为了写这本书,三个月以来我沉浸在往事中,把自己搞得恍恍惚惚迷迷瞪瞪的。走路忘了拐弯,见人也忘了打招呼。常常是面对稿纸一坐一天,想的多,写的少,所以进度很慢。原计划该书六月问世,可当书稿全部收尾的时候,连参加高考的孩子都已经扔掉书本疯跑去了。
不能免俗,还是想先说些感激的话。从
98年3月5日至99年4月4日,《元元说话》热热闹闹地说了一年,其间要感谢电视人李德来、王长田,作家周昌义、洪清波,广播学院的吴郁教授不断为节目出谋划策;要感谢在幕后风里雨里,与我同舟共济的全体编辑、记者;要感谢给我深情挚爱的电视观众;还要感谢在《元元说话》更名改版后,不断给我安慰与鼓励的单位领导……当然更要感谢好友兴安,当我无法了却这桩心事,正在家里犯抑郁症的时候,已好久不见的兴安打来电话,他说,“我帮你为《元元说话>出本书吧。”随后,有两家广告公司又出面大力支持,他们是东方鼎盛广告公司的老赵和中咨爱真广告公司的老闫,老闫是我现在做《第7日》的合作伙伴,而老赵只是一面之交,他是“张帮办”的朋友——“张帮办”是谁,我会在后面告诉你。老赵的公司规模不小,业绩不俗,他的办公室也堂皇气派,而他做事为人却和“张帮办”一样厚道淳朴,一点儿不像个生意人。为此我感叹元元实在命好,在关键时候,总有这么多好人帮忙。
书中有几万字,写的是我个人的经历,看了这部分内容您或许会发现元元与您心中的想像差得很远,浑身上下都是缺点,但只要是真实的就够了。观众喜欢《元元说话》,也正是喜欢这个节目说实话。有些时候心和嘴是人体内最遥远的两极,我们时时处处感觉到自己生活在一个礼仪之邦,人人使用礼貌用语,但谁也不表达真实的内心。我们禁不住讲些实话,是因为不想看到身边的生活一天天变得不可爱。
千万别指望在后面的文字里读到多少辉煌的故事,在我30年的人生岁月里,着急的时候比风光的时候多。其实在生活中只有极少幸运儿能脚踩红地毯鲜花夹道,更多的人则如履薄冰,时时处处与坎坷和泥泞狭路相逢。你我一样,都是苍茫人海中的艰难角色。
有人说,应该请一位领导为这本书写序,但是没有。后面有两篇序,是爸爸和Z写的。爸爸就不用介绍了。Z是我的初恋情人,这段感情虽然没能结出硕果.但我们之间的情意却更加顽固不化了。这中间掺杂着爱情、亲情及或多或少的哥们儿义气。爸爸和Z,是世界上最爱我和我最爱的两个男人。当然还有最爱我和我最爱的女人——比如我妈,权且就让爸爸代表吧。他们真的是悲伤着我的悲伤,幸福着我的幸福,我每迈出一步,是走在我自己的路上,也是走在他们的心里。因此为该书写序,他们最有发言权。
好了,这本书出版了,《元元说话》终于能划上一个句号,我也终于能振作起精神,去好好做今后的事情。我会永远把这本书珍藏在书柜里,等我老了,我坐在摇椅里没事就翻翻。
不知道“自序”是不是应该这么写,请原谅我说得这么杂乱无章,因为我有太多的话要说,我有太多的话,说不出。
1999年7月
爸爸的序言
那天女儿忽然对我说:“爸,我不姓刘了。”我问:“不姓刘姓什么?”女儿说:“什么也不姓。”
原来是有人算命,说“刘元元”三个字是最最了不得的领袖命,若是个男儿则无可挑剔,若是女儿却有命硬之嫌。女儿说,她既不想当领袖,更不想命硬,因此只称“元元。”
我当时回答:“随你,反正姓不姓刘都是我女儿。”这么说着,我还是把户口本藏了起来,若是因为算命先生的一派胡言就把户口本改了,那也太过分了。
我想说的是:大家熟悉的元元原本姓刘,是我的女儿。——这种话我从不当众去说,不像她妈,走到哪儿说到哪儿:“元元是我女儿!”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妈的自豪是在嘴上,我的自豪是在心里。
元元小时候爱听故事,每天晚上最少讲一个,最多要讲三个,曹冲称象、愚人买鞋、刻舟求剑……故事讲完了,讲绝了,我有意培养过她画画的兴趣,还好,她喜欢画,一天就能画一本。当元元把那些画讲给我听的时候.我发现那都是些连环画,画里有发展变化的人物和情节。此时我恍然大悟,原来女儿的兴趣不在图画仍在故事.她是在用自己的画讲故事。
元元刚上小学的时候,我在郊区学习,每周才能回家一次。那时女儿已经喜欢用文字表达她喜悦的心情了。她写道:“今天是星期六,姑娘们手捧着鲜花迎接爸爸的到来……”其中很多字不会写,是用汉语拼音代替的。那时我们一家三口,哪里有“姑娘们”?又哪里有“鲜花”?但我知道这些词汇的出处,她妈曾把高尔基的《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读给她听,那里边常有“姑娘们手捧着鲜花在甲板上跳舞”之类的句子。这说明她认真听了,并且记住了。
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我和她妈始终意见不一,她妈崇尚的是高压严控,我崇尚的是顺其自然。元元险些就成了书呆子,她不会做饭,不会骑车,在煤气灶尚未安装电子点火器之前,她甚至不会两手配合着去用火柴点燃它。我以为我们为社会培养了一个废物,可没想到,元元什么都不会,但是会说话,还真就说出了一些名堂。
渐渐地,听到越来越多的人在谈论女儿的节目了;满街迎风招展的报刊杂志上有女儿的照片在微笑了;人们在提及我的时候也不再是“刘老师”,“老刘”,而是“元元她爸”了;甚至有时候一开门,见门外站着一群老太太,说是遇上了不顺心的事要向我反映,她们说:“元元不好找,先跟她爸说说。”……此时此刻总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觉得女儿越来越有本事了,可这女儿也越来越不像自己的了。自己家里有点事从来也没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这些观众怎么就拿她当了个能人?那个缠着我讲故事的女儿逐渐遥远而模糊。半是迷惑半是失落中,我收集着报刊上有关元元的各种报道,剪贴成册,然后定时收录她的节目,并把录像带编号存档……我以为我是天底下最虔诚的观众,谁知元元说:“好几位观众都坚持录我的节目,带盒上的标签是用电脑打印的,连每期节目的长度都注明几分几秒。爸,比您做得仔细多了!”我真是从心底里感激那些观众,看到别人在爱自己的孩子,这是作父母的最大的欣慰。
元元现在一两个星期回家一次,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一听说女儿要回来,我们就得赶紧准备红烧肉、炖排骨,或者去天福号买酱肘子。元元不吃蔬菜,有肉就行,也好对付。回到家照样不干家务,碗也不刷。书包里装一叠稿子,抽空就写写。高兴了,不用问,几天里的大事小事自己全说了;不高兴就不说话,坐在沙发上,头一歪一会儿就着。我就知道,一定是又遇上什么难事了。
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有个平凡的女儿,倒不是为了让她能“常回家看看,刷刷筷子洗洗碗”,而是真心希望女儿能享受到普通人的安稳与幸福,也让我们少一些担心。节目中的那个厉害丫头并不是我真实的女儿,真实的她敏感细腻,一肚子儿女情长。两句坏话就哭了.两句好话又笑了,这种又哭又笑的性格在大风大浪中究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元元每次从家里走的时候,我都送她到楼门口。我每次都看到她的脚步铿锵有力,一副自信而骄傲的样子。我想,她的节目和她的这种脚步都给人们造成了太多的误会。元兀有多脆弱.这世上,大概只有我和她妈知道。
1999年6月
Z的序言
上一个兔年,我们十八岁,刚刚获得选举权。而这个兔年,我们已经到了“而立之年”,不能不让人感慨时光荏苒,逝者如斯。
十八岁的元元,圆脸。和一般的朝气蓬勃的女孩没什么两样。不过,这种认识我当时还没有,只是圆脸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中。以至于现在偶尔从电视上看到她或邂逅相遇时,总觉得眼前这个长脸的元元不够真实。为此,我还充满疑惑地问过我的家人、同学和元元本人。他们说“分明是长脸”且“一直如此”。看来,早恋真是糊涂的爱。
上大学的元元,有着一种按捺不住的文学冲动,她迄今为止的重要作品都完成在这四年里。先是她准备用一个中篇的篇幅,洋洋三万字为自己的初恋做一篇墓志铭。她甚至冲动到要开坛讲创作体会的程度。当时,大学生们的激情也真是无处渲泄。既没有迪厅、酒吧,也没有甲A和因特网,于是文学创作还算个能让人动情的事儿。不过幸运的是,元元他们那届大学生上学不久就找着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感觉。后来,他们都忙国家的事儿去了,“创作体会”云云才不了了之。
多年以后,元元为自己做了个总结:“不会编故事的我,永远也当不成作家;当不成作家的我,永远也摆脱不了写作。”摆脱二字,足以说明她的冲动。而被她称之为“永远也摆脱不了的‘写作’,则有两层含义。一是她工作中为口语表达准备的文稿;二是那些抚今追昔写初恋和初恋情人Z的文字。后者是些散文,是由一些高质量字、词、句构成的汉语作品。评论称之为“新生代散文”。曾经有个说法:元元是新生代散文四大家之一,有没有“大”字记不清了。反正是说“新生代散文”的成就有25%算她的。后来,我经常有意无意地跟人提起“新生代散文",提起“四大家”,遗憾的是没什么人知道。然后我就义务地做一番普及工作。渐渐觉得自己无聊起来,加之元元也不争气,不怎么写了,普及工作越做越难,像讲历史似的,现在就不怎么做了。倒是街头巷尾经常听到人们提起“元元”这名字,那自然说的是当了主持人的元元。
元元当主持人绝不是出于偶然,而可谓是处心积虑,蓄谋久矣。早在孩提时代她就没放掉过什么抛头露面的机会,及至上了中学,更是变本加厉,参加各种演讲、辩论、解说,甚至报幕等与在大庭广众之前说话有关的事儿。在当主持人这件事上,我对她的鼓励应该说相当有限,只是像尊重他人吸烟、酗酒等不良嗜好一样,未予阻拦罢了。也曾经想给她一些帮助,正如她所说,只是“有心无力"而已。
二十四岁的元元,作为文艺节目主持人走进了北京电视台,在她如愿以偿的同时,我不得不钦佩北京电视台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用人魄力。因为我一直无法想象,元元如果出现在那些像棍棒喜剧一样的综艺节目现场,那一定是个非常滑稽的场面。她肯定无法熟练地使用那些庸俗的调笑技巧,即便勉强为之,也注定是东施效颦令人尴尬。
好在元元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她迅速地成为了一名记者型的主持人。而且在短短的五年里完成了从《BTV扫描》到《点点工作室》又到《元元说话》的三级跳。现在,她的《第7日》也声誉日隆。她已经成为一个大家熟悉的所谓公众人物,有些事儿可能喜欢她的观众比我更清楚。比如她为什么留这么短的头发,她的小狗啤啤是否在恋爱……这些我都不甚了了。但有一点我想说的是,元元这几年的进步虽然有目共睹,却绝不像乘着观光电梯那般扶摇直上。每次的进步,莫不是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她一直是我所认识的电视从业人员中工作量最大的。我甚至担心从小体育就没及格过的她有一天会牺牲在工作岗位上。我总是告诫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不是很会算账,所以这个道理就一直没弄懂。她总说自己是猫,享得安逸,也耐得劳碌,可我真没见过她安逸的样子。只有工作的生活肯定是不完整的,元元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个道理呢?
元元,我期待着你的光芒四射。但不要忘了,生活本身才是一个大概念,一个大故事,一部大作品。
Z
1999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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