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作一直不顺利,可以说很是不幸,但我从来没有失去过自信,我相信自己有能力做好我的任何工作. 只是我没有得到锻炼和实践的机会. 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岂当他们不理解我,而且世间不被理解的人很多,又何止我一个呢?所以我说我自己是一个很有阿Q精神的人. 不过这些性格都来自于我童年的生活经历和我的家庭:我外婆给了我桀傲不驯和大胆的个性;我妈妈给了我忍耐的美德;我的爸爸给了我好强.如果我没有这些个性,我想我也不会有今天.

我们学校初中,名义上是一个独立的部分,但实际上还是受着整个学校的制约. 我在初中打杂期间,与苏成了聊天的朋友,他过去曾在深圳教过书,后来因为种种家庭原因他回到了我们那里,来到我们学校教书. 他是一个很容易相处的人,对人和善,我在没事的时候就和他闲聊.

 我记得第一次见他是他刚到我们学校, 我去听他的课. 我听了以后,他来让我给他评论,很是谦虚,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有涵养的人,一下就喜欢他的为人. 后来他成了我们初中的副校长,可是他没有象其他人当了领导以后的那种高高的不可一世的傲人的嘴脸. 他还是他, 还是那么的平易近人. 每次我去通知他一些事务的时候,他往往都爱和我聊上几句,如果不是很忙,他就和我聊他的沿海教书的经历,沿海人的开放的思想,沿海人管理的先进,沿海人对老师的尊敬,还有他在那里工作的快乐和不斐的报酬......可是他的这些观点和看法,引来了很多老师的讥讽,只有当他和我谈论时,我很欣赏他的观点和想法(实际上不能说是他的,只是他很欣赏沿海人的一切). 也许他后来也觉察到了那些人对他的讥讽,我再也没有听见他在别的老师跟前谈到沿海人的一切,他只有常常和我聊起. 这也许是他爱和我聊天并欣赏我的原因吧. 总之每次我们都很聊得来. 从内心来讲,我欣赏他的新的观点和理念,欣赏他的领导思维.

他常说用人要用有知识文化的勤奋好学的年轻人,他们的前途广阔,领导除了严正地执行校规法纪之外,还要用情感来领导,靠强权是治理不好学校的. 在和他闲聊中,他说学校不应该那么对待我, 说我是一个很勤奋好学的人,这样的人,一旦给予机会就会成为一位好老师. 他说他要给我那样的机会. 后来他真的那样做了. 在学校的种种借口下,他还是想到了办法来帮助我.

他当副校长还教两个班,他直接告诉校长,他把他的一个班给我教,给我锻炼的机会. 在他的帮助下我上了课. 可是好景不长,在复杂的而落后的人际关系中,一些学生也成了道听途说者,相信了一些别有用心人的挑拨离间而反对我,最后我还是离开了.

苏感到很遗憾,那天他叹息着,摇了摇头告诉我那个结果. 我看得出他的眼里有一种失望, 我很难过,我告诉他,我不配当他的学生,没有干好. 他说这一切不是我的错,而是这里太复杂. 这确实给我不小的打击,这就是我为什么后来干脆自己请求当职员的原因,因为我也对那里的一切感到彻底的失望!我想到了离开,离开学校,离开教育部门,离开中国. 但是苏不甘心,后来他当了初中的第一把手,他又给学校推荐我,把我放在初中去上课,我去了那里不到几天,学校又把我调到高中去上课,于是我到了高中,那以后我的一切算是比较顺利了. 我在高中上课直到我离开中国来到美国,离开那年,我的学生刚好还有一学期就毕业了,虽然我很不舍,我还是离开了他们. 我再也没有从前那种牺牲精神了, 我学会了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苏也在我离开学校到美国来之前离开了学校,据说是因为他在学校不得志才走了. 我知道这句话是真的,在那样的学校,那样的环境,象他那样的人,是不会被重用的. 学校年轻的老师们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天天年年卖命工作,报酬很低不说,还得不到尊重, 前途更是说不上. 就这样具有正气的人走了. 我觉得是学校的损失,可是他们并不那么认为.

我到高中上课后,我遇到了一个正义的班主任,也遇到一个随风倒的班主任.其中也有很多麻烦,但是我顶住了.

记得我接的那两个班,其中一个班(这里把他们定为A班级吧)的学生很麻烦,把新来的老师给气走了,学校才把我弄去教他们.另外一个班(B)班的学生却比较喜欢这个新老师,他们有的人气愤那些气走老师的学生.

我人还未到,学生却听到了很多关于我的谣言,他们很多就带着有色眼镜看我了.

我第一次去B班上晚自习,有个女生走到讲台前来告诉我那天上课的时候,一个单词没有读正确,我让她指给我看,我一看,知道是美音和英音的区别,我告诉她我没有读错,而是这个单词可以有两种发音.她不相信,我说:"那你把英语字典拿来查查吧."

她立刻把英语字典拿来,我和她一起查阅了那个单词,结果她才知道我说的是对的.这时候下面上晚自习的同学们中有的觉得过意不去了,他们指责这个女生太过分了,怎么那么对待老师.

这位女生见她没有了理由,于是问我:"李老师,听说你几次没有上课,是因为教学不好的缘故吗?"

下面的学生马上哄然,大都指责起这个女生来,说她太不尊重老师了.

我笑了笑说:"没关系,她这样怀疑我,很正常,我过去确实好几次没有上课,但那有很多原因,至于是什么原因,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这个问题很复杂,我想等你们入了社会就明白了我今天的状况.但是我到底教书怎么样?我今天上了一节课,我想你们应该心中有个正确的评价了."

学生们马上对那个女生说:"还不给老师道歉,老师够宽宏大度的了."

我说:"算了吧,我理解她."

有的学生叫她快快下去,说她不要站在那里丢人现眼了.她终于下去了,我知道她觉得脸上也不好过.学生们对她的指责,我看出了这个班学生对老师的尊重,我马上喜欢上了这些学生,觉得他们是正义的一群,他们有着正误观.他们在我眼里立刻可爱起来.

后来我找那个女生,和她好好聊天,聊了我的过去,聊了有的老师的说法,聊了领导的观点,最后她理解了我,反而成了我的贴心学生.她常常有事无事都喜欢来我办公室和我聊天,我告诉她既要有正义感,但有时候我们也要学会保护自己,我就是不知道保护自己才走了那么多的弯路.

A班的学生就不那么尊重老师了,可能和班主任的德育教育有关,那班的班主任是那种没有自己观点的人,软弱无能,这是我对他的评价,结果学生反过来成了"老师"似的.所以课任老师,没有一个老师上他那班的课感到爽快.上课纪律特别差,当然每科成绩也不会好.

A班的学生喜欢玩游戏,教室里有学校新买的电脑,他们就在上面玩,虽然学校三令五声禁止学生在电脑上玩游戏,他们还是要玩,甚至不惜违背校规撬开锁偷偷玩.我理解学生爱玩游戏的欲望,但是他们不应该说谎话.

有一次他们又把电脑锁给撬开了,第二天我去上英语课,用电脑的时候,发现没有锁,就问是谁干的.一般大家沉默也就算了,可那些学生却说是我昨天上课后忘记锁了.

我告诉他们我记得很清楚,锁了柜子.我说玩电脑本来就不对,却反而污蔑老师更不对.他们就在下面起哄,我气愤地说:"闭嘴,不要再讨论了,我会把这个问题弄清楚,现在上课!"他们才闭上了嘴巴.

下课后我到主任办公室去聊天的时候,主任谈到那个班的学生多次在教室里玩游戏,被他撞见了.我说:"今天我上课,看见电脑柜的锁又开了,问是哪些人弄的,他们居然说是我昨天没有锁,可我分明记得我锁好了才走的,我本来就知道他们喜欢玩游戏,所以特别小心."

主任过后就去把所有玩电脑的学生都给清理了出来,为此那些玩了游戏的学生和过去玩的及爱玩的学生愤怒了,把所以气发在我身上,说我不给班主任先讲,却去找主任说,干脆去向校长告状算了.多么嚣张的气焰!他们心里还觉得他们站在了正义一边,我倒成了小人.

后来他们联名写信给校长,给我许多"莫须有"的罪名("莫须有"大家都知道,就是说不出具体的东西,而是泛泛而谈),校长找我谈话,我来了个先发制人,我告诉校长:学生说谎是品德问题,把责任推卸给老师,更不对.做错了承认那算不了什么,况且集体的东西应该保护,学校也禁止他们使用,他们违反了学校的规定,作为老师的我,该不该教育一下.而且我也没有故意告诉主任的意思,是主任提起,而且主任也看见过很多次,这是事实.

校长没有办法批评我,他只好叫我给学生好好说说,间接给学生道歉.我的天呀,一个正义的老师要给学生道歉,真是颠倒黑白.我说我不同意,因为我没有错,我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批评学生.校长说如果我不道歉,他们就不让我上课.校长也成了无可奈何的领导?你们相信吗?如果真是那样,也难怪中国德育教育那么落后了.

我为了上课,还是去间接道歉了,我屈服了.但是我心里却对教书很失望,他们那么小的年龄就成了这种人,以后进入社会,他们又会做些什么呢?他们只能够污染社会风气.

一年后,他们还是把我下了,校长听从了学生的意见,因为学生是老师的上帝,学生不来读书,我们老师就没有工作,学生不给我们交费,我们就没有收入,所以他们是消费者,我们是服务者,服务的人当然要忍辱负重,就是对,也不能够和学生争论.这就是我们学校的理念,校长也那么说,说他没有办法,不得不屈服于学生和家长的要求,至于正义,公正,道德都不重要.我不知道这种观念教出来的学生会给社会留下什么?

不过我们也要看到那污染的河流中还有一股清流.B班的大都数学生,他们的班主任,还有我前面说到的那个初中的校长,他们都是我们这个社会清流的代表,希望这样的清流越来越多,把污染了的河流净化干净,还我们这个社会高尚的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