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朋友吴君对我说,一个深夜,他在收音机里听到一首旧歌,就是那首小时候经常哼唱的《让我们荡起双桨》。那是一个漆黑寂静的夜晚,台灯罩得很低,歌声徐徐在小屋内漫延开来,如同雾色般浸透了整个屋子,他说他听着听着,凝望窗外的眼里突然溅出了泪花,他感到一阵心潮涌动,他说歌声让他想起许多孩提时的事,比如拣茶子、拾谷穗或参加"六·一"儿童节的演出什么的,既清晰又难忘。最后他说,无论哪首名噪一时的什么"金曲"、"银曲",都抵不上这首孩提时的旧歌带给他回忆那么令人感动。
他的话我信,因为我们那一代人几乎都是在《让我们荡起双桨》之类的歌声中慢慢成长起来的,每每听到那熟悉的旋律和整齐的童声,成长中的许多鲜明难忘的细节都会一一在眼前浮现,如同三月里的丝丝小雨,滋润着每一个不眠之夜。
一首旧歌,对于某些人来说,只不过是一缕过眼浮云,挥之即去了;但对于另外一些人,一首旧歌,却能唤回许多稚气的往事或鲜明的感知,给平静的生活添一份温馨和追忆的甜蜜。这种时候,旧歌就不同于某些肉麻小调或金曲排行榜上的什么"冠军歌曲"了,它能把时间和空间拉得更短,它能给躁动的灵魂和颓丧的信念注入了一种近似圣泉的东西,洗净我们内心的尘垢。
喧闹的生活常让我们失去记忆甚至迷失自我,愈来愈多的社会经验使我们走向成熟也使我们走向淡漠,我们得到了也失去了,但得到的却远远没有失去的珍贵。就象我们行色匆匆地追逐物质追逐花花绿绿的纸币的同时,我们也正在失去最初的真实和快乐。只有旧歌,时常在寂静中回荡,它所唤回的最初的誓言和向往,将把我们的生活点缀得更加美丽,因为,那些旧歌已深深溶进我们的血液,足够我们享用一生。
(原载1996年11月5日《三湘都市报》“学生时代”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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