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立空灵岸之巅,俯瞰湘水滔滔远逝,恍若奔流的历史在我眼前匆匆掠过…
唐代杜甫曾在他的最后岁月漂涉湘水, 船过空灵岸时,杜甫不禁被"层叠楼台一罅中"的奇观所吸引。于是,停舟泊岸,沿石径而上,站立高处,望湘水奔腾,群山起伏。其时,杜甫身形憔悴,青衫灰黯,战乱、漂泊以及种种难以预料的打击,使他形同枯槁。然而,杜甫终不失雅士情怀,面对壮丽山河、风光胜景,即使在这行将面对死神的最后时光,也丝毫没有穷途末路的嗟叹,并留下"潭潭逆素浪,落落展清眺。幸有舟楫迟,得尽所历妙……"的诗句。
杜甫的一生几乎都在漂泊和离乱中度过,战争的烟火使他背离桑梓,辗转于江河湖海之间。无论生活是多么穷困,战争是怎样频繁,他始终不忘自己是一个诗人,始终关注着人民的疾苦, "穷年忧黎元"成了他一生的写照。但是,他"济时肯杀身"并不能扭转他困顿和漂泊的命运, "努力事戎 行"也没有改变他"麻鞋见天子,衣袖露两 肘"的生活。《新唐书》说"甫旷放不自检,好论天下大事,高而不切,"正因为如此。注定了他偃蹇一生的历史悲剧,正所谓 "文章憎达命,魑魅喜人过"。
杜甫是七六八年沿湘水溯江而上,离他客死之期七七零年近在咫尺。船过空灵岸时,他知道那就是他最后的漂泊么?谁也未曾料到,这位被尊为"诗圣"的大鸿儒,竟客死在湘水的一条破船之上,真是"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
而今,千年的风云巳被湘水荡涤殆尽,空炅岸的建筑也被战火几度焚毁,唯有"山形依旧枕寒流"。杜公亭临江矗立,日望湘水上千帆相竞,夜听群岭间风吹雨吟,如同杜甫未曾离去,那沉重的足音,穿越时空的隧道,响彻在我的耳旁。韩愈诗日: "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这种评价丝毫没有过誉,就象我今天站立这空灵岸高处缅怀杜甫,依然感觉到这种光焰的照耀,一千多年的风尘始终湮没不了杜诗的光芒。
空灵岸的亭台楼榭几经颓废,又几度修复.在我眼里,杜甫是同空灵岸一同存在的,人们一次又一次地不惜花巨款修葺它,正好说明人们不能忘却杜南。"屈平词斌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那些达贵无论他当时是多么显赫,终究会湮没于历史的尘埃,而杜甫颠沛一生的历程和那些万世不朽的诗歌,却始终让后人“举颈遥相望",始终让后人反复吟读…...
(原载1996年5月14日《株洲日报》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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