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我不是张靓颖,但我妈是她妈)

文:吴迪(心理咨询师/两性关系专家/恋爱训练营创办人)
文中人物为虚构,欢迎对号入座。这样的故事在中国太多了。
上海的天气,一场秋雨之后,就突然凉了。
站在我的心理咨询工作室的窗前,看着窗外发呆。我在等下一个咨客的到来。
雨一直下,任性地在玻璃窗上划出一道道水痕。一片半枯的叶子,被风雨猛地甩到窗户上,挣扎了几秒,终于掉了下去。
马路对面有一把蓝色的雨伞,一个高挑苗条的女人已经站在那里足有10分钟了。
她应该就是我在等的咨客刘晓琦。
做了十三年心理咨询师,我对咨客有一种直觉。
果然,蓝色雨伞过马路了。
几分钟后我的门铃响了。
在刘晓琦张口说话之前,我快速扫描了她一下:美女,足以跟明星媲美的脸蛋和修长的身形,但是神色忧郁,眉头紧锁。衣着素雅,30上下,公司女职员的气质。十根修长的手指神经质地绕来绕去。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画面——囚鸟。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
她是从湖北荆门来的,32岁单身,在国有银行工作,月入六千,来上海出差。父母是公务员,近60岁。
荆门,三四线城市,单身,32岁,国有银行,父母公务员……我大概知道她来咨询的原因了,也知道了为什么我看到了那只囚鸟。
在25岁之前,刘晓琦一直是她父母的骄傲,是“别人家的孩子”。5岁开始她就是个漂亮的女娃,乖巧、聪明、懂事。她原来的理想是去电视台当主持人,一心想读新闻系。父母坚决反对,说那个不靠谱,必须学金融,去国有大型银行工作才保险。
她很听话地考上了上海财大,父母很满意。毕业后她在上海的工商银行工作了四年。这当中她有过一个男朋友,性格不合分手了。
26岁生日一过,刘晓琦的日子一下子难过起来。远在荆门的父母每天一通电话,只有一件事:催婚。
咆哮了半年,父母下了最后通牒:回荆门,相亲,结婚。
六年过去了,相亲了40个,50个?她记不清了。
我问:“没有一个你喜欢的?”
刘晓琦咬了咬下唇,烦躁地把修长的手指绕来绕去,“都不喜欢。”
去年相亲了一个当公务员的男人,父母非常满意。“你都31岁了,还想怎么样?”
31岁单身女人,在荆门属于齐天大剩。刘晓琦打算妥协了,这个男人,看着还不讨厌。
确定恋爱关系三个月,双方父母都见了面,开始讨论结婚的方案。亲戚朋友都知道,她要结婚了。
相处的三个月,他们只拉过手。
有一天,男朋友第一次吻她,刘晓琦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要忍耐。
当男人的舌头伸进她的口腔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一阵恶心,一把推开男人干呕起来。
分手了。父母暴跳如雷。
32岁的生日很快到了。父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下班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避之不及。
我问:“你当时为什么听父母的话回去?”
“那时刚跟男朋友分手,心情不好,工作也蛮累的,觉得在上海打拼太不容易了。回家应该会舒服一点。再说,父母也帮我找好了工作,国有银行,在我们那里属于还不错的。一直到现在。”
这次来上海出差,刘晓琦跟大学同学和以前的同事们见面,发现混得好的已经有当支行行长了,聚餐时他们聊着自己的职业规划,她插不上话……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副画面:一只小鸟,从笼子里飞了出去,转了一圈。笼子像磁铁一样对它有致命的召唤力,它又飞回去了。笼子的门关上了。小鸟在笼子里扑腾,望着外面的世界。
我突然明白了她的心思,问:“你是不是压根不想结婚?因为结婚了安定了你就要一直在荆门呆下去了,就要一直受父母的管。你在行动上、在脑子里觉得自己应该找对象结婚,可是内心一点都不愿意。是吧?你是故意搞砸你的婚事吧?”
她的眼睛立即蒙上了一层泪光,眼泪顺势就流淌了下来。
“是的。”她哽咽着说。
回家三年后,她就起了返回上海的念头。跟父母说了,他们不同意。她也告诉自己,如果找到了好男人,就在荆门安心呆下去吧。
好男人,迟迟没有出现。
也许早就出现过了,不过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吴老师,如果我现在来上海,一个32岁的单身女人,周围会不会有人笑我?”
我对她微笑,“你在上海上过大学工作过,你觉得32岁的单身女人,在荆门有人笑,还是在上海有人笑?”
她擦了擦眼泪说:“我懂。”
我继续说:“一个人在上海打拼,对你这样的外地人是很辛苦的,绝对不会像在老家那么舒服。你要为你自己的决定负100%的责任。如果做好决定来上海了,先确定找好上海的工作,走之前两周告知父母你的决定,而不是征求他们的同意,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同意的!”
“准备好他们骂你不孝,恐吓要断绝关系,说自己血压升高了……以死相逼等等。中国父母的戏码都一样。”
《囚鸟》
我是被你囚禁的鸟
已经忘了天有多高
如果离开你给我的小小城堡
不知还有谁能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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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晓琦通过助理给我发了一条微信:我不是张靓颖,但我妈是她妈。
我回复:你妈是她妈,但是你也可以是张靓颖,自己做决定。
我喜欢张靓颖说的“我很喜欢我的人生,因为它很丰富。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我有无限的坚持和耐心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