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
(上)
十年前,站在杜桦家楼下,心悸之后,她问杜桦:“别说我给你拿的那两万元,就说我爸对你的恩情,你怎么就能骗我,不把钱还给我?”
杜桦躲闪着她犀利的眼神,支支吾吾地说:“我没骗你,真的,是我同学……说好了……又没借给我,钱又送出去了。我……是他的错,我同学的错!”
“你怎么能把责任推给一个不相干的人?”
“子虞,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再追究这件事,对你也不好。真的,我是为你好,忘了它吧。”他眼神迷离地看着她。
“忘了?还是为了我好?你毕业后,我去过你家好几次,你妈就知道你在市委上班,说你给家里写信,边发信地址都不写,还说不用家里给你去信。你是存心的。你忘了我家对你的一切,让我也忘了?”
“我留了,是我妈她没说实话,不是我的责任。”
“怎么可能?如果你妈没说实话,那也只能是你让她那么做的。”
“不是的,不是的!”
“前些日子,你不是回过老家吗?知道我的事情吗?”她诡异地看着他,他的头更低,下巴都快抵上前胸了,他不会不知道,不会不知道!她慢慢悠悠地说下去,“那是因为你呀。”
“你的事跟我可没关系。怎么可能跟我有关系呢?”说完,他紧张地看着前方走着的一个女人,低声说:“我妻子来了,你快走吧!她可是个泼妇,看见我和女人说话,她是会扑上去的。”
远远地,她看见了他的妻,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还拎着菜,她再看他低着头用眼角扫他妻子方向的鬼祟样,又气又急地:“那把两万元还给我!我现在在城市之光杂志社上班,送到我的单位。”
“你走,快走!”
除了转身离去,她做什么还能于事有补?
他并没有把钱还给她,她也没有再去要。
她实在是讨厌看见他那迷离的眼神,仿佛他才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很长的时间里,她都在想: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人还是坏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留给她的全部印象,只能用“厌恶”来形容。
十年后,不经意地在路边见到他,他送给她的名片上表明他已是维讷公司副总,在她仅礼貌地打过招呼后,他指着不远处的别克车:“我送你一段吧!”
她冷淡地摇了摇头,盯着那辆车想:混出样来了!
看她在看车,他笑得很开心,说:“刚买不久的。记住车牌号,以后路上看见了,打声招呼。”
说的是客情,展扬的是个人正飞舞的喜悦。
方维讷的性格只如父亲当年为她取名时所希望的一半:“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方维讷事业一顺利,对个人问题也抽出空“考虑”了一下:认识了离婚不久的杜桦,两人火速相爱,火速同居,前前后后不过十天。对待再婚的问题,说到底,对待那一张结婚证的问题,方维讷可绝不敏于行的。
他们本来要领结婚证,是杜桦提出来的,方维讷想都不想脱口而出:“第一,婚前财产公证,我的还是我的。第二,婚后也要约定,我的还是我的,任何时候你都不得以副总经理的身份过问财务问题,你的职责是管理业务部和办公室,别的你不得插手。”杜桦一听,这分明是不拿他当自己人,领证的事就放下了,以后,他又提了几次,都被她的话给止住。
方维讷五官单个挑起来看没什么毛病,就是搭配在一起让人看起来不舒服:两只眼睛距离比常人的远,连带着眉距就宽,嘴和鼻子的距离也大。她下巴过长,整张脸这样一来,就显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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