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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感悟 |
分类: 花事 |
我一向对花名充满东方韵味的花有好感,比如芭蕉、牡丹、扶桑,前两者在北方极少见,后者现在倒算是常见。严歌苓有一部长篇小说叫《扶桑》,女主人公扶桑是一中国女孩,故事是关于她和一个白人男孩的恋情。我想,她给主人公起这么个名字可能对“扶桑”二字的感觉和我一样。除了对扶桑这个花名有特殊的好感,我还喜欢它那有“皱纹”的花瓣,觉得这样的花更有质感。
扶桑为观花灌木,花大色艳,雍容华贵,花期长,有单瓣和复瓣之分,颜色有红、白、粉、黄等,喜肥。以扶桑为国花的有马来西亚、苏丹、裴济。本生长在南方的灌木扶桑到了北方,只能被盆栽,便于冬季移于室内。
第一次见扶桑是我高考后的那年夏季,爱花的父亲得知我考上大学,一高兴,便带着我逛街,在路边发现廉价卖的扶桑,便买了一小株,回家后栽上。我的心里对扶桑花充满了美好的遐想:叫扶桑的花一定美,可到底能美成什么样?父亲养花一向精心,对当时东北少见的扶桑更是,它和我一样成了他的“掌上明珠”。他会自制肥料,把鱼杂、豆饼等放入过去用的那种长方体豆油桶中,拧紧盖子密封,经过一段时期,酿成上好的肥料,只是味道不佳,很臭。当他给花上肥时,家里其他人都会躲得远远的,还开窗开门出臭气。只有父亲,津津有味地闻着,耐心地洒入他的每一盆花中,洒于扶桑的盆时,他的动作更轻更柔和,可见它是他的至爱。我家的扶桑第二年夏季便开出了大大的、紫红色的花朵,可能是为了报答父亲的精心养育,一下子就开了几十朵,引来邻居们的参观。那皱皱的花瓣让我想起了中学时代,学校举行运动会之类的活动,让我们用彩色薄皱纸做“花束”:我们将彩色皱纸剪成正方形或长方形的小块儿,拿起一块儿用筷子两头一卷再往中间一搓,一枚枚的“花瓣”便制成,把花瓣中间部分粘上浆糊,贴于拾来的树枝上,即为“花束”。
我至今仍记得父亲对着盛开的扶桑的样子,笑得脸上爬满的皱纹都绽开了,仿佛对着他心爱的小女儿——我。
但是,扶桑最终没有永远留在家中。
我上大三时,父亲得了肝硬化,查出来就是晚期,大大的扶桑花盆他再也端不动了,家里的经济状况也随着父亲病情的恶化而每况愈下——1小瓶白蛋白就是240元,而父亲的工资每月是270元,一个疗程至少用四支,且不在报销范围内。我记得那时家中吃一顿排骨和一次鱼都要算计一下,还有我在念书,需要费用。扶桑花在盛开时被父亲忍痛卖走,一共卖了80元。听说,父亲看见买花人来家中抬走花时,刚强的他眼中噙满了泪水,旁边的母亲明白父亲的心思,挥手让那人快点走,立即消失才好。
当我在花市看见扶桑花时,总是会想起父亲。但是我从没有动过买它的心思,是怕这花放在家里让我天天看见,会受不了思念父亲那种情感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