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情感心理咨询师 |
12月28日晚17点第一次交流:初探绝境
快到年底了,觉得需要关心一下我的一个心理群里的女性成员,我在网上和她们中的每个人都打了个招呼。她们反馈回来了各样的信息。有一个成员,之前一直没有和我聊过,但我知道她是个受伤的女性。
她接着就问我了一个会让人尴尬的问题:“你出过轨吗?”还好对于我回答这样的问题已经轻车熟路。这种问题带着很强的试探性和破坏力,因还不信任对方,如我简单回复自己的性隐私则会激起来访者自己的创伤性情绪,引起对方的攻击,使我不但陷入被动,还无法建立信任关系,无法继续帮助对方。
我回答说:“我现在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假设我出过轨,您是什么感受?假设我没有出过轨,您又是什么感受?”同时抛出两个方向,让对方去把握进程,也保留了对彼此的尊重,避免了对方过早地在谈话中带入她自己深层的问题。
她马上开始道歉:“我这么问,你别生气。因为我老公是爱上了别人。我们刚刚分开,我还在纠结。毕竟我爱他。”
我说:“是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但分开也是为了大家可以更幸福快乐,是吧?人在分开后的心情都会低落一段时间的,走出低落后,可以想下如何开始新生活。”
她说:“他的情人不固定。他对我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但是与好不好已经没有关系。我现在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我已经彻底沦陷了,倾城沦陷的是一个城,我沦陷的是后半生。有些东西谁能够说的清?悲剧注定就是悲剧。终于明白了一句话:人活着真的是受苦的。心强没有用,你就是这样一个命。”
我隐约感到了她的心境似乎很困难,她的问题很严重,她的话很决绝。一个女人找一个不能忠诚与婚姻关系的人去爱,是自己做一件自己并不能完成的事情,她花时间去爱,越到后来越发现自己无法办到,当然崩溃了。她需要的是彻底的认识自己的偏执给自己带来的严重后果。但现在她处于严重的精神危机状态,告诉她这些道理似乎作用不大。
12月29日上午10点第二次交流:危机浮现
也许是我的关心打动了她,第二天上午,她主动找我说话:“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是个花心的人,但我们是无话不说的朋友。我们真正的夫妻生活是一年。去年的一月一日,他开始求婚。”她提到了个日期,一月一日,是个标志性的日期,是爱情开始的一天,而现在是关系在这一年走到尽头的年底的前3天。
她说:“我也理解他,包容他,心疼他,包括他偶尔的性伙伴,他也会带给我看。现在我们之间的问题焦点似乎不是因为他是是否出轨,而是因为他的个性。没想到会走到今天,其实我不想耽误别人的太多时间。我似乎是歌德斯尔摩综合症吧,我真正的理解他,从心里理解他的不安。他多种性格,人格多少有点分裂,有阳光的一面,有偏执暴虐的一面,让我陷入另一种情感模式中无法自拔。我对他不是可怜,是爱,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体谅。我绝望,是因为我爱他,放不下,一直希望他快乐。但是他不快乐,我离开与否他都不快乐。他控制了我。他愤怒起来是一个狮子。他的占有欲比任何人都强,他会语言暴力,身体暴力。过后再后悔。他总想让我把他当成孩子,某种程度又必须占有你,让我屈从于他。我不喜欢,慢慢地适应他了,忍无可忍最后爆发了。”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是指受害者对于施暴者产生情感,这个情感造成受害者反而对施暴者产生好感和依赖,这样的人多在幼年遭受过虐待或创伤。
我比较关心他们之间的暴力问题,我就试探着问了下:“是不是你的父亲是不是也打你的母亲?”我也是想探求下她的原生家庭情况对她状态的影响。
她说:“是,这就是原因。所以我的东西与童年有关,是症结。我是养父养母养大的。我希望在他身上找最后的安全感。”我建议她找个心理咨询师来帮她处理下创伤,她说:“我自己想想吧。怎么办,是彻底放弃,还是继续挣扎?不管怎么样,我都感谢你。”
我还没有意识到严重性,我就说:“你当然需要放弃他,但你需要自己有可以放弃的能力。”
她说:“我要放弃自己。”
我说:“不是放弃自己,而是放弃他,放弃他,重新找到合适的丈夫。”
她说:“一起放弃,我下了。谢谢你。”,
这下,我才听懂,她的意思是放弃生命。我马上说:“等下,你确实需要治疗,你认可吗?”她说:“我想好了联系你。”
我说:“好的,我还在学习这些,并不是成手,如果需要我和您探讨下,我也愿意尽力。”到这里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不得不承认我之前一直以为她的情况只是一般的情感问题。她的问题是危机问题,也许她要自杀呀。我只能表达自己的真诚希望作为一个拉力。11:20分,她说了句:“谢谢你!真心感谢!我去喝酒了,你忙吧。”她下线了,这下我的心可悬起来了,酒精只能恶化局面,我下线不了了。我希望她可以来继续找我,看看能否把她的危机解除掉。
12月29日下午17点第三次交流:彻底绝望
既然局面转化成了自杀危机干预,我就打算使用Shawn Christopher Shea的探寻自杀意念的方法,即“对自杀事件的发展性评估”Chronological,Assessment,of,Suicide,Events,简称CASE方法。首先需要对她的自杀意念进行搜寻,而在进行搜寻的同时,需要理解她的处境和感受,我需要传递出一种非评价的态度,认为她有权力将自杀视为一种合理的解决方式,创造和谐的氛围,建立让她感觉安全信任的关系。这可以帮助她在后来可以选择其他解决途径。
下午17点,她上线了:“我喝多了!彻底绝望了。在挣扎!我想走出去!看天意!”酒精会使她更加脆弱。我要核实她是要自杀,还是仅仅想寻求关注。于是我开始找她是不是有具体的自杀计划。我问她:“我可以问你,你到底在将来是想找到快乐,还是想死去?”
当被允许进入她藏有自杀计划的秘密内心世界后,这样的许可就是一扇窗,可以观察她痛苦的程度。只要不是冲动性自杀,其他人的自杀决策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想法,当事人会反复从正反两个方面思考,并通过复杂和急迫的权衡后才做出的。之后,她会去落实自杀的方式、时间和地点——形成具体的自杀计划。一旦自杀计划形成,当事人会变得冷静起来,之前令她恐惧的决定自杀而带来的焦虑感随之消失。自杀评估包括三重任务:(1)收集与自杀的风险因素有关的信息;(2)收集与来访者的自杀构想和计划有关的信息;(3)通过上述两类收集到的资料进行临床决策。(Shawn Christopher Shea《解读自杀心理,》P10)
她回答的非常坚决:“死去!”,
我继续问:“如何死?”看看她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自杀方式。
她拒绝回答:“别管了。”碰到了阻抗。
我赶紧共情:“我想问问你,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
她回答:“麻木了,想彻底解脱!”
我对她进行支持:“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可以尊重。但如何死可以痛苦小些呢?”
她开始描述自己的状态:“绝境!懂吗?”
继续探寻她是不是有了具体的自杀方式:“跳楼?”
她有些激动:“不!别问了!”,“我的亲大哥就跳楼死的”。得到一个诱发她自杀高风险的影响因素。
Shea认为有两个以澄清为目的的理论框架可以理解自杀的实质,第一个框架是外部压力,她的压力来源于和明知会惨败还是和一个有人格障碍的人结婚造成的情感关系上的丧失感;第二个是内心冲突,当事人发展自杀意图时候的认知扭曲,造成她内心无法忍受压力导致了绝望。对一个人来说,她是不是会采取自杀行为的底线会落在两个问题上,一个是实际操作问题,另一个是伦理问题:1.,它会管用吗?2.,我这样做对不对?这两个问题依次成了最后二道护栏,当深入到她的内心对这两个问题的争论后,就容易洞察她当前处境的危急程度。
我问她:“你觉得这么死可以结束你的痛苦吗?”
她说:“恩。”
我问了第一个问题:“你觉得这么做会有效果吗?你觉得这么做可以吗?”
她回答说:“可以。”
作为防线的第一个问题已经被击穿了。只能跟上试探第二道防护栏了,看看世界上是不是有能拉回她的人。
我问她:“死前,你最放心不下的有谁?
她拒绝回答:“8888。”她的回答至少证明第二道防线还在。
我坚持不想停止谈话的想法:“有时间,我想和你的丈夫谈一下。”没有应答,建议无效。
无奈之下,我使用自我暴露技术了。我说:“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因我在30岁的时候,已经站在13层的高楼上往下看了,那种想要飞翔的感觉。
十分钟后,她开始和我交换了她的想法:“新年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心理临界点。”
我赶紧去解释她的想法是暂时的,过了这些特定带有继发性的重要日期,人会恢复。我说:“是的,每逢节日和生日,人的心情就会有反复。过了这些重要的日子就可以恢复了。”我给她了一个危机干预热线电话,不知她会不会拨打:心理危机干预热线:800-810-1117全国24小时免费咨询;手机和IP分机拨打:010-8295-1332。我继续说:“我愿意做你的好朋友来帮你。”
过了10分钟后,她回复说:“帮不了了!我真的很特殊。”但她已经开始打开了她的内心,干预有了转机。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呢?你的情况如何特殊,告诉我好吗?”
她说:“我主观都不努力了,无能为力了。”
我说:“实际上,有时候,你发现自己越努力越做不到。也许你现在需要做的是:承认自己的脆弱和无助。”
她说:“兄弟!我在给自己时间,写最后的东西而已。”
我说:“写的部分可以给我看看吗?你需多少时间可以写好?”
她说:“这样吧!我会给你看给他的信。”
我说:“可以。”我继续摸索她的自杀计划的细节:“你的信写好后,你想如何死?”
我需要查明她自杀的方式,跳楼不能再提了。我提给她一个开放式的问题:“安眠药?煤气?上吊?”
她说:“我要找个出版社,写出我的遭遇,给大家一个启示。”
我说:“很多家庭也遇到类似的问题,他们却可以友好地处理的。你的死不能起到你想要的作用。”我否定了她以死造福后人的“好意”。但下句有兼有攻击性的面质,我却不确信效果如何:“你想死是为了给你自己一个理由,来掩饰你自己的问题。”
她说:“别浪费你的时间了。”确实她不愿接受我的看法。
我说:“我愿意在你这里花时间。你活着,就可以把这些问题处理好。我可以告诉你,我接触了有10位有自杀倾向的朋友,她/他们目前都活着,而且情况不错。你可以让我在你这里失败一次。当然,你还有很多的时间来让我成功。”我必须回家了,只能暂停谈话。
一天她都没有消息,我在晚21点给她发了个消息。
12月30日第四次交流:倾诉开始
30日清晨2点,她把她最近写给丈夫的两封信发给了我。上午9点,我上QQ看到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信守她之前的承诺了。她言而有信,这让我也有了信心。
她居然还在线,我问她今天心情如何?她说:“几乎一夜没有睡,在单位没有回去。”
我向她道歉:“昨天我我有些忙,所以在沟通上也许有些不妥,希望您别介意。你现在困不困啊?”
她说:“不困,你忙吧。别因为我一个大早晨的影响心情。”
我说:“不会的,你在我的群里,我怎么也要好好的照顾着你啊。”
我浏览下信,其中提到了“最后”二字,离1月1日还有2天,我猜到了她决定自杀的日期。我问她:“‘最后’,那么还有几天呢?难道是2天吗?这时候,你可以告诉我,你对我的感觉吗?”
她说:“就是当成朋友,有些话生活中不好对别人说。我们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怕对他将来的生活有影响。反而对你说一些事情心理没有那样的负担。”
我解释了我的身份:“我也许是个社区公益人士吧,所以我在尝试用自己的能力来帮助他人,如果会伤害谁,我宁可不作为,所以一直在学有关的知识,而不想盲动。信我看了一半了,看到你的情况,我可以理解为何你会这样纠结。
她说:“似乎不止一个原因或者两个原因那么简单。举一个例子,一辆车的负载是500斤。在遇到他之前,我的人生已经承受了超负载的压力。他出现了,不是积极的东西,或者说最初是积极地。”
我看到了她写的一些片段:幼年遭受的父亲的忽视和对女孩的偏见、被强暴、以及现在和一个不爱她粗暴对待她的人结婚。
她说:“我承认我的童年左右了我后来婚姻中的情感模式。说句实话,我就是觉得活得太累了,心倦了,甚至都没有为什么了。我前夫是一个大哥哥样的人,我养父排斥他。后来他去了外地工作,我们分居五年离婚。我现在的丈夫,性格反复无常。我们也离婚了,但是刚离婚后,他就后悔了。他是一个性格反复无常的人。”
由于有工作,我只能暂停,我让她在感觉不好的时候联系我。她同意了:“我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会电话你,别为了我耽误太多的时间。”
但我还是要帮她建立一道防线:“我有个请求,就是你在觉得需要和我倾诉的时候,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可以吗?”她答应了。
她说:“我就想不明白你那天为什么要跟我说话?”
我说:“也许是偶然。”
她说:“是天意吧。”
她沉浸在一种负性情绪中,启动了自杀计划。负性情绪会累积和被自己强化的,而负面的情绪占上风后,人就失去了积极的处理问题的能力。我早点和她聊天就好了,就可以帮她梳理这些纠结。
她说:“一开始我是很积极的心态的,就是内心难以承载这么多了,沦陷的太深,来不及了。”
我追问:“你定好明夜自杀吗?”
她否认:“没有。”
我问:“那是元旦吗?”
她说:“别问我了,有个人知道我一路怎么走过来的就可以了。谢谢你,为了我付出你这么多的时间。”很明确了。她已经计划好了2天后的元旦自杀。
我说:“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不管你可以和我聊多久,我都很高兴有你这个朋友。”
我看到了她写的信中提到的“1月1日”。这和她最开始和我聊天时候提到的日期是一样的。我看到她提到了她的孩子。这是个重要的防线,也就是Shae的第二个问题,她现在认为自己自杀不对,因为她舍不得她的孩子。看来有希望把她拉回来。我要利用好这个关系。
我说:“你给他的信我看完了。你的孩子现在在家乡吗?.”
她说:“是的。”
我说:“你除了留给他的信,你还有留给其他人的信件吗?”
我在继续搜寻她的自杀计划的细节,筑牢第二道防线。她会把和自己孩子的关系也放弃了吗?
她说:“没有,没写呢。”如果她给其他的重要他人也写了信,她会自圆其说的解释她想要死的想法,针对她的第二个问题也许就被击穿了。我需要搞清她怎么理解第二个问题。
我问:“你都想给谁写?孩子?前夫?”
她说:“就是孩子吧。”前夫不能成为有效的防线。
我赶紧去让她感受和孩子的关系:“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吧?她多大了?”
继续使用开放式提问,希望她可以说更多来建立孩子对她的拉力。
她回答:“恩,大一,学的心理学专业。”
我去强化她对孩子的感受:“很不错啊。”
她开始述说孩子的情况了:“我要孩子很早。当初养父的爸爸去世之前告诉我必须结婚,,因为他不放心我养父。怕我养父对我怎么样。”
我问:“你和女儿经常沟通吗?”
她回答:“恩。”看来她们母女关系不错,这对让她可以放弃自杀计划是非常重要的筹码。
我开始问她孩子是不是在她身边:“她也在北京?”
她回答说:“在家乡。”不在同一个城市,不可能让她女儿出面找到她了。
我只能打情感牌了:“你觉得如果你死了的话,女儿会是什么感觉?”
她确实已经走的太远了:“不想去想这些了。我这样痛苦地纠结着,想必她真的知道我活的这么挣扎也会理解我吧。”她自己痛苦太久了,所以有了这样的扭曲认知。但还是要保持和她的想法和情绪一致,这样才会能进入到她的心理状态中来改变她的扭曲想法。,
我说:“你知道她为何学习心理专业吗?也许她看到母亲的痛苦,所以想去解救自己的母亲。是这样吗?”我继续解释来让她接受我的观点:“一般人学习心理学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为了修复自己内心的创伤,二是为了帮助身边的人。”
她同意我的看法。
我需要她给出肯定的回复,这样就保持了和她的一致,和她坚定的站在一起。这样可以让她明白孩子不但理解她,也是不会愿意或同意母亲死的。所以她可以痛苦,但死是不对的。这样我就堵住了第二个问题“我这样做对不对”被攻破的可能。
她说:“是我的现任丈夫帮着她选的专业。我们三个人曾经很快乐。他身边有一个朋友,那个朋友总是动员他离婚。不停地给他介绍女人,从中换取好处。说白了,这个人类似于妈咪。”
我顺势说:“一个人身边的朋友很重要,那个人似乎没有起到什么好作用。”
她说:“是的,前天他还和他的另一个朋友找过我。跟我解释他没有给他介绍什么人,跟我说是我丈夫的处事不行什么的。都是没有意义的话。另外一个他的朋友想给我们劝和,另外那个人把他骂了,说有些东西他不该瞎搅合。气氛很差,我都甚至有点害怕。”
她的思路又跑到让她纠结的的丈夫上了。我把话题拉回到她和女儿的关系上:“我想知道你的女儿爱你不?”
她说:“她爱我,哪有孩子不爱自己的妈妈的啊?”
我去帮她感觉女儿失去母亲的感受:“我想让你想个问题:如果女儿想见到妈妈,但却见不到了,她会如何的感受?”
她的状态很无力:“这样的妈妈不见也罢了,总比有一天彻底疯了成为孩子的负担好。”
我只能继续先共情,再澄清:“恩,理解你的感受。但,如果孩子一直想解救妈妈,但她发现妈妈已经死去了,没有机会了,她的心中会想:如果妈妈可以给我一段时间,我就本能帮助妈妈活下来,但是妈妈不给我机会了。那种失去母亲的痛苦将永远留在女儿心中。”这里是她最矛盾的地方。她无力面对,想要以死逃避,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女儿失去母亲后的悲痛。
她回避了我的问题跑掉了:“我先下了,我在抓紧处理一些事情,眼前的事情。挣扎中,有些事情必须处理完。”我猜,她是在给女儿写遗言。中午饭时间到了,我只能去吃饭。也给她一些时间看看她的想法会不会有改变。
吃完后,我赶紧在网上问她的情况:“你吃饭了吗?”
她说:“没有,不想吃。一会去单位。”
在和她几次聊天过程中,我发现她还是信守诺言的,因为不在一个城市,我要再次给她设定一个防线。
我说:“我想求你一件事。”
她问:“什么意思?我能为你做什么?”她还是非常愿意为他人着想的。
我说:“你记下了我给你的自杀危机免费电话的热线号码了吗?你可以拨打。”
她说:“为什么?”
我说:“也许可以帮你。”
她说:“谢谢你,有你就够了,别的不用了。”没招呀,不拨打热线的人,在没有碰到拉回他们的人,这些人也许就自己死了。我算是什么角色呢?这里有争议,毕竟自杀是个人命关天的事情,涉及到了法律和伦理层面,所以也提醒大家谨慎处理类似的情况。
我只能说:“这些电话先存在你那里吧。希望我不是很强迫。当然我愿意一直陪着你。”
她说:“我知道你的用意,我知道,我都明白,我下走了,回来再联系,知道你是好人。”
我说:“好的,我等您。”应该还有希望。
过了一个小时,她给我留言:“他却拿这样的事情刺激我,问我你哥死的时候脑浆崩裂了吗,他死的时候什么样。他这样很残忍。”她的思绪在重复涌现折磨着她。
我说:“咱们先好好的聊天吧。你的内心已经很虚弱了,需要支持和调整。”她没有继续给我回话。晚间也没有她的消息。
12-31第五次交流:最后的拯救
早上8点半,我在QQ上问她:“你好。你昨天睡了吗?”没有回复。
12-31晚上20:08:44,她找我:“在吗?”
12-31,20:16:03,我:“在啊,你好啊,
她说:“恩,我没有电话你,对不起。”
我说:“没事的,看到你和我聊天我就很开心了。”
她说:“把我的计划打乱了。我还在北京,躲在一家宾馆里。一个人转了一下午。在我们原来家的附近。上午他电话我的助理,说怕他打我电话我会不接。非要让我助理带我去西安爬冬天的华山,立即走出发。我知道他的用意。他想新年第一天见到我,只不过安排在又一个城市而已。我做好了一切准备,包括一切的细节。昨晚一夜没有睡。心里突然就乱了。原来也是想在新年第一天的时候,就在明天晚上。现在矛盾。我更是在挣扎。买好了药,买好了刀片。你知道北京今天很冷,我回到原来家的小区。在附近转了一圈又一圈。甚至敲开老房子的门。那个房子我们7月卖的。在那之前我们很快乐。”她哭了。“躲在离那个房子最近的一个宾馆里,我在想明天我该何去何从。嗯,只是这一次最致命而已。经历太多太多,养父的虐待,邻居酒后的占有,我还要经历什么?大家都看我挺好的,我工作蛮虚荣的,可是,那种经历无法说。”
我说:“是的,我也对你的经历感到伤感,但这些可以转化的。因为你的心理脆弱,所以你感受不到积极的力量。但我想和你说的第一点是你死对孩子的伤害,你大哥是你的亲人,但他的做法伤害了你,对么?而你死也会给孩子造成心理创伤,如果她将来也会因为你的死而放弃生活,你如何想?第二点是:还有很多人在关心你,我们愿意帮你重新的建设你的新生活。你这么善良美丽,你以后还会找到一个爱你疼你的好丈夫的,你不必着急。第三点:你的生命中经历了很多的创伤,如果每次都有良好的心理治疗,你不会一次次的越跌越深的。”
她说:“早晨起来,给女儿打钱,鼓励她去大连玩。女儿的小男友在大连。”
我说:“你知道,不管是我还是你女儿,还有很多人在关心你,爱护你。我们希望你能留下来和我们一起。”
她说:“跟你说实话,我没有完全放弃那个计划。但是我动摇了。因为他的那个电话。也因为给女儿电话时,女儿说妈妈去找他去,别折磨自己。我手机一个是没电了,一个是暂时不想接他的电话。他也打了,我关机,他才找的助理,后来知道的。说这些耽误你的时间,但是这几天也就是觉得只有跟你说说。”
我说:“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那时候给你打但是你关机了。我很担心。你不想看着女儿走入结婚的礼堂吗?你希望女儿在结婚那天,看不到妈妈吗?我能感到你女儿在为你担心。她不希望你出事的。”
她说:“你在北京就好了。”
我说:“我还是希望你放弃计划。我很希望能尽快有机会去北京见见你。”
她说:“明天对于我来讲很重要,几夜没有睡觉,就是在想这一天。我真的不困,挺可怕的是不?”
我说:“可以吃一片安定片吗?不要吃多哈。”
她说:“我有7片,只给7片。7片死不了人。我只是想吃了以后,再割腕,这样死的彻底点,快点。”
我说:“那还是不要,就是吃一片,然后睡觉,醒来后给我打个电话。”
她说:“先不吃,再呆一会,我在想我的明天。我爱他,他知道明天对于我的意义。只是不知道我会这么做。他以为1号之前我不出现,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在一起了。”
我说:“恩,他还是关心你的,要不你也不会跟着他。但你们的心理需要调整。”
她说:“他对我好的时候真的很好。今天坐在小区的椅子上,我就自己哭。六点多已经黑了,我躲在那里哭,你知道我知道他在意我,心里似乎还好受一些。但是我没有勇气往前走,这也是我不想放弃计划的原因。”
我说:“我给你短信了我的一个朋友的电话,她是心理咨询师,你可以联系,她可以帮你。”
她说:“我一直没有开机。你不知道,萍水相逢的,没你的消息我这一晚上一直难过呢,我知道你是想让我轻松些。我问你,你说实话,我的婚姻有希望走下去吗?其实我和他都在挣扎,他挣扎的是放不放弃我,我挣扎的是不是要放弃一切。”
我说:“这个需要评估,你知道成功的婚姻的前提是两个人有健康的人格,所以没固定的答案。所以你的问题不是在于他,而是你们生存的能力。”我把问题转移了。
她说:“在北京活着没有问题。问题是心理的承受能力。我们都有人格缺陷,我和他心理都有一些隐患。这是我刚才洗澡的时候反思的。我写的东西大多也是悲剧。我也不是死活要这个婚姻,我们的感情纠结啊,
我说:“我们的目的是找到快乐幸福而不是一定要离婚或者维系。也许你太投入了。感情可以在,但不要用自己的命运去可怜或者救赎对方。你需要的是一个彻底的对自己的反思。”
她说:“为什么要死?我到今天早重申一句,我是爱他。我也希望他快乐。真的,不是救赎,也不是占有。我真的没有占有。其实我已经放手,在十月份,我们离婚。但是他后悔了。不放手,这真的是事实。他是一个多变的人。”
我说:“恩。这段时间会挺痛苦的。但走过来就好了,需要3-6个月。”
12-31,20:48,她说:“我知道他的性格因为他的压力。一个月前,他干爹来北京的时候。他非常认真地说,这是你儿媳妇,后来我问他,你是不是想证明你结婚了。他说不是,傻瓜。离婚了,你还是我媳妇,我这辈子不会有别的媳妇了。我们陪着老爷子。我真的希望他快乐。他,那天特感动,自己把自己喝多了。你说那一瞬间我难过不?人都是有欲望的,你为什么要剥夺他的快乐。我看的还算透彻,快乐是第一性的。我痛苦真的不是因为他。他放不下我也不因为责任。有时候我就想,人生下来就意味着死。死亡有什么啊?无论你怎么死,别人的难过都是暂时的,其实我突然明白了安乐死的重要。我强调的是‘安乐’。活着不快乐,为什么要活着。”
我说:“但如果可以修复呢?所以要找到为何你总是这样,为何你总是在找伤害自己的人。”
她说:“对生命都没有信心,对什么会有信心。因为遇到了一个又一个让我无法直接面对的人,心理的伤积淀的太多。说实话,走到今天不完全是他的责任,他是最后那根稻草,一切的一切都还源于我自己。我本想今晚写最后一封信,给他,给女儿。我不想女儿怨他,恨他的。而他我就想告诉他所有的过往的经历,让他好好活着。告诉他:你在我死亡的问题上,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是我过往的经历让我负载不起。我不是看破红尘,红尘如何可以看破?”
我说:“这是因为你的幼年也许受到了伤害,所以你对自己的感觉不好了。”
她说:“幼年不知道,少年很重要。八岁算幼年不?从八岁开始,悲剧的根源。谢谢你,让我说了这么多,反思了这么多。压在心里太难受了。今天是你陪我走。我不死就好好地活着。我如果走过这个坎,我一定好好地和你一起做一个好人。”
我说:“如果你愿意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做公益,来帮助这些痛苦的女性。”
她说:“我会走出来吗?”
我说:“会的,一定可以。”
12-31,21:10,她说:“我是动摇了。你成了我最后的稻草了。这两天,如果没有你出现,也许是另一个结局。我刚才洗澡,,一个多小时,用冷水,我想让自己清醒。其实,我突然发现,他只要付出一点点,也许就不一样。你别骂我混蛋。另外还有一点很重要,我下午没给你电话,我总觉得晚上应该找你。其实是潜意思里积极方面的一种挣扎吧。你知道我的感觉吗?”
我说:“知道。所以你明白吗,我昨天给你了一个要求。就是给我回电话。这个是一个可以挽救你的工具。昨天你的表露里就有生的渴望了。”
她说:“我原来的乐观。你知道一周前,一个小伙前几天想跟我相约自杀,我还劝他。很难的一个孩子,想找个女孩结婚,找了一个,父母不同意,没看好对方。那孩子也挣扎。我只是劝,没有你这样的能耐。为什么都活的这样的纠结。我跟你说,我从来没想过要改变他,我只想我和他好好相处。既然他心里也无法放弃,我也无法放弃。为什么我们没有办法和平相处?为什么非要以这样的结局结束。”
我说:“因为你幼年创伤造成你脆弱,所以你必须依附于一个人。而因为你曾有被抛弃和伤害,你就容易找到类似的人重复选择被抛弃。而你却意识不到你自己的负性模式。你不断的重复。”
她说:“有道理。而他是一个控制欲非常非常强的人。你知道我自己在赌。赌这一次,赌这一页,赌明天这一天。说实话,知道有问题,没有想的那么透彻。甚至想逃避。过了这几天,好吗,让我挺过今天,明天。也许今晚过了。我明天就突然想开了,去华山了。”
我说:“需要长时间的调整的,慢慢来,我会陪你把这些纠结解开。”
她说:“其实你在帮我。其实他也可以帮我,我说的是他。他也是有心理障碍的人,否则不会这样。他真的很优秀,就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好多的事情都坏在了他的心理问题上。他可以配合去看心理医生。他在去年夏天自杀过。你说人怎么都如此脆弱。我知道今天这个赌博,似乎有了效果。别骂我。你明白我的意思。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是不是?我害怕,怕一次次地重复,一次次希望,一次次绝望。我就是一个贱人。你知道的,我在等他的消息。但是理性地想想,也许明天和昨天一样。所有的问题不解决,我下一次都不会挣扎了,还挣扎什么是不是?问题不解决,这次不死下回早晚得死。”
我说:“他也许并没有我现在这样的能力来帮你,因为我学习危机干预有一段时间了。心理创伤可以修复的。”
她说:“好,也许一会儿活着,明中午找他去。别惦记我。我真的没什么大事了。,你陪我这些天起了很大的作用。你知道您的作用是什么吗?无条件地陪伴和潜意识里的鼓励。没有你这个群啊,也许不会有今天了。贱人再贱,没有人疏导,早就完了。你知道我很情绪化,他也很情绪化,死亡对于情绪化的人就是以瞬间的事情。我说过生死一瞬间。我和他都分裂了。他甚至比我还严重。我告诉你,我真的会走过来了,我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也不会掩饰,见到我了你就知道了。如果走过来,你占50%,他占50%。我跟你说,我想的可彻底了,包括最后的每一个环节。但是你任重而道远。我不睡觉的时候,看你的日志,半宿半宿地看。我在哭,哭够了就好了。在剧烈地喘息,帮帮这些可怕婚姻中的女人吧。有时候爱是无条件的,也是没有办法的。知道他不好,知道他是恶棍,还是沦陷。这样的男人女人都很多。突然想起了色戒,想去杀人的,被人杀了,死的心甘情愿;想去爱的,想用爱的名义占有,最终被爱控制了,这就是人。什么事情都可以发生。抛开生死。我喝酒了,三分之二的红酒。我不想今年的最后一年那么惨。死也死的个别,唯美。谢谢你陪我度过今年的最后一天。我真怕酒劲醒了又完了。”
12-31,22:13,她说:“我反悔了,我刚才打开手机。我助理短信我,急事回电话,他找我,助理说不知道哪儿去了。他说那就算了吧,一切他自己做,告诉助理别找了,我下了。我突然很烦躁,突然很绝望。我真的走了,别生我的气,我不争气!”
晚21:22我继续在网上问她在不在。她在,看来她还是有留恋。
她问:“你为什么要等我?休息吧,忙了一天了。”
我说:“没事的,我也在整理资料,顺便等你。你今天累不累啊?”
她说:“还好,北京的今天特别特别的冷。也许今晚又是一夜无眠,已经两三天了。”
几夜不睡,这不是好事,自杀前的人完全失去了正常的生活规律。
我再想法找一致:“我这里也很冷。今天没有喝酒吧?你今天做了什么重要的决策吗?”
她说:“喝酒了,仅仅一瓶啤酒,来了两个朋友,很正常地跟他们吃了顿饭。今天我和他的一个共同的朋友电话我,一个姐姐,想让我一些工作的事情,我委婉地拒绝了,我不介入了。怎么还可能介入?”
我关心的说:“好几天不睡,你是不是感觉很难受?”
她说:“不难受,时而是空白。”
我说:“你有些身心的症状,这些会让你感觉到疲惫和痛苦,这些是需要看医生的,可以帮你恢复。身心症状包括的就是因为心理引起的身体症状,有症状就去看医生,而不是硬挺。”
她说:“是心里生疼生疼的。跟你说实话,我是不想再走出来。我不是不知道自己有问题,是我自己不想再努力。你看过我这一年。我想不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吃我的喝我的,花我的,利用我。最后会这样。”
我倾听了一会,说:“但我想说的是,如果你在各个阶段做心理治疗是可以帮你调整过来的。而对于他,这里有个细节就是,你把他当为孩子溺爱着,孩子就可以不负责啊。”
她反驳:“但是孩子不能够为所欲为啊,,不能够把人家的心理捅出一百个窟窿。主要是精神暴力吧。其实身体上偶尔的那点痛微不足道。”
我说:“也许是你促成了他对你的虐待,但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从改变自己来得到自己的感觉,而不是仅依赖他。从改变自己来感觉到自己。”
她说:“我的眼前总是想起我大哥死去以后的画面。他说我是太平间里生的。半夜放鬼音乐。”
他大哥的死对她打击是沉重的,她的家庭有家族性的危机问题。我去共情:“失去亲人,没有人会不痛心。”
她说:“其实我原来内心蛮积极蛮强大的。这一次他击中我的要害。”过去的创伤,加上现在情感关系中受到的刺激,她崩溃了。
我说:“你在用对方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你甚至想用对方来杀死自己。”
她说:“道理我都明白。不是想惩罚自己,是想解脱。不说了,看天意,我也在跟自己赌一把,生死天意吧。”
我问她:“如何赌?”
她具体的自杀计划完全展开了:“找一个无人的地方,陌生的城市静静地呆着,24小时,想开了就想开了,不想开,就不想开了。其实生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没有那么痛苦的,相反是活着太痛苦,那种体验,让人心凉。”
我说:“有方法来帮你减轻重获快乐的。只要你给我时间。我是不希望你死。我觉得你女儿也是不希望你死。如果你可以给我时间,我可以帮你。至少因为后天是新年,我不希望你在新年那天死去。”
她在表明她很真实的想法:“我也在挣扎。”
我说:“在北京我可以找到合适的人来帮你走出困境。”
她说:“这几天,不用,我不会在北京。”
我想落实她身边具体的人来接近她,但她拒绝了。同时也表明了,她会离开北京到附近的一个地方去自杀。
我说:“因为这几天引起了你的心理退行,过了这几天就好了。你希望在哪个城市帮你治疗?”
她说:“不是治疗,是找一个地方呆着。就傻傻地呆着。”
她不告诉我具体的地点。
她说:“我不会给周围人带来麻烦。我不畏惧死亡,甚至觉得那样真的是蛮好的。”
我只能把自己当做她的防线了:“人都是会死的。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我也在练习如何面对死亡,但我觉得死就要死得有尊严。我想知道,咱们是不是还可以聊天?你说过是赌一把。”
她说:“今天他去天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要总是告诉我他的信息。你知道什么叫冤家?有时候我就这么想,十八岁到现在多活好多年。但是这些年我不快乐。”
我说:“冤家是内心的痛楚,你把内心的痛苦投射到了他身上。人都会在成长过程中碰到这样那样的创伤的。你是,我也是的。你的创伤是痛苦的,但我们可以不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她说:“我爱他,他的人格是分裂的,我的内心是分裂的。两个心理不健全的人。”
我说:“整合,把分裂的内心缝合。就像是破碎的完形,但可以整合到一体。”
她对自己的情况了解的还是很深刻:“你把救我当成责任,或者说是一种突如其来的责任,但是你想过没有,救了我今天救不了我的明天。”
我再次自我暴露:“我在30岁的时候,也想尝试放弃生命关键。只要你给我时间,你的明天是光明的。”
她意识到了度过困境后还可以恢复:“放心,只要我挺过去,我就会跟你一样。只是我真的是主观上不想。”
我继续暴露:“就像我,我当时也是觉得自己已经死去了,当时的抑郁和痛苦是无法形容的。但走过来到今天,7年了,我觉得自己幸好活过来了,才有了这么多的朋友和快乐。咱们的心理群中有不少类似的例子,大家慢慢的互相扶持走过来,我们可以有不快乐,可以有各样的体验,但我们需要有尊严和生命的意义。”
她同意我的历程:“放弃生命就是因为曾经没有尊严地活着,最可怕的是即使这样,你还爱他。”
我说:“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这两天和你的交流让我很好的了解了你,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也许是命运和你开了几个玩笑,在考验你,在给你锻炼的机会。月有阴晴圆缺,人有起有伏,这些快乐和悲痛都是我们人生的体验。如果你可以找到方法,就可以体验到生命的意义。”
她说:“承受不起了,生命不能够承受之重,对于我不是之轻。这段婚姻从一开始,我就很客观地面对的。”
我想去缩小她的感受:“这段婚姻的时间很短,只有1年。”
她说:“这段感情经历无法复制,曾经痛并快乐着。”
我说:“是的,痛苦和快乐是一体的。实际上,时间如果可以延伸,我们会发现,当初的痛苦已经转化了。”我想通过纵向拉伸来让她感受到未来。
她说:“其实他不应该这样逼我,你懂吗?”
我利用面质让她转换归因:“我觉得是你不应该这样逼自己。”
她不接受:“是他在逼我,你不知道最后的日子怎么过的。好的时候很好,但是发起飙来,不是一个人。”
我只能再次共情:“看你给他的信,也许可以猜到。他是个情绪失控的人。就像你说的分裂或者双重人格障碍。”解释有效和她保持了一致。
她说:“是,他控制不了自己,而且不会自省。原来我说过带他看心理医生,他不去。结果现在我却出了这样的事情。一年,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她的意识一直非常清楚。这是好事。
我说:“你现在迫切需要看心理医生。”
她说:“我今天去我们的工作组,想看一眼他们。工作的事情,交代清楚。我是善始善终的人。”
惨,哎,我说:“我猜到了。你说的处理一些事情,就是去告别。我就是不在北京,无法在你身边陪着你。”
她说:“已经很好了,至少现在我的心很温暖。谢谢你。哭了。”就到今天,我看到这些对话,也会流泪。但当时我好像还真的没现在这么强烈的感受。当时精力都集中在如何救她。
她说:“他是一个例外。其实他遇到我,是他的幸运,我没有为难他一点点。”
我说:“你是个很善良的女人。”
她说:“但是没有用,哥哥。”
我说:“我还想过些日子去北京看看你呢。在北京我认识一些很好的朋友。我真希望,你可以再认识一些积极的朋友来关心你、呵护你。”
她说:“去休息吧。其实好多人都是很好的人。去休息吧。”
我虽然带给她了关怀,让她感觉稍好,但关键的是她不能死:“你什么时候休息?我都不着急的。”
她说:“我实在困的不行再说。”
我问:“你什么时候困?”
她说:“我现在关键是不知道什么叫困。去你休息吧。”
我说:“这是个问题。”
她说:“知道你是不放心我,我真的没事。”
我说:“我担心你总不睡觉,反而会引起一些症状。”
她要求我说:“去睡觉。我没事,我在认真地想,去哪儿?原谅我,如果我真的没有走过来的话,原谅我。到今年的最后一天,不再有牵挂,他没有过任何歉意,到现在还在幻想利用我的价值。悲哀,心乱了,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我能够写出很好的剧本,却导演不了自己的生活。”
我说:“我知道你的时间表。经历死亡是觉醒体验,是人最宝贵的机会财富。我相信你可以走过来。你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整,就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活。我有很好的直觉和预测感。”
我细问:“你明天是计划几点?”
2010-12-30,23:51:20,她说:“我会迎来新年第一天。”
那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她说的自杀时间就是10分钟后的新年开始的一刻。我的经验还是不够。我靠的就是一个信念吧:要挽救她,她将来可以活得很好。
我说:“明天我想给你打个电话。”如她真的死了,就没有明天了。不过“明天”你还在,是个有效的暗示。在一个人决定自杀前,我的介入确实把她的路延续到了未来。
她说:“别了,我安顿好了,电话你。”
关键时刻,我坚持不懈的去核实具体时间:“大概是几点?。”
她说:“12点你去睡觉。”
我继续用技术拉动:“如果你身体中还有求生的那一部分,也许是1%的部分。我也想和那个1%的积极的你说话。”
她说:“我再自我挣扎一阵子。我说挣扎,是我在想离开北京的时候要不要给他一个电话。”
我说:“您觉得必要吗?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要他人决定。我的意思是,你就算明天死,也不要他人的怜悯。人可以选择死亡,但要死的尊严。”
她说:“不知道。误会了,不是想挽回。我自己决定,最后听听他的声音。也让他把欠我的钱打给我的孩子,是一些事情必须处理。”
我坚定地要求她必须在决定自杀前给我打电话,这是最后的拯救。她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只要她答应了我,这几天延续下来的自杀干预就成功了。我说:“你说了明天要给我打电话是吗?”
2010-12-30,23:59:57她说:“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我安排好自己。我原来是做什么都不甘心,现在是认命了。”
2010-12-31,0:00:42,我说:“恩,我看看情况,明天下午也给你打一个。”
2010-12-31,0:00:50,她说:“说好了陪我到十二点。下吧,我真的没事。”
2010-12-31,0:01:32,我说:“呵呵那是你说的。我还是希望你能继续和我聊天,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以及明年。
2010-12-31,0:01:45,她说:“是我说的,睡觉去,我今天不会怎么样。我纠结一些事情。继续纠结,”
我说:“你也早点休息吧。你也睡觉。你睡觉,我才去睡。”
她说:“我真的睡不着,你去吧,我在工作室,发一会呆。”
我下线了:“好的,明天见。”
2010-12-31,0:03:14,她说:“明天见。”我睡觉了。
1月1日1点半拯救成功
睡梦中,我的电话响了,是她。电话那边,她在激动的哭,我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但我知道,她来电话的意思就是感谢我这几天对她的帮助,她最终选择回到人间。
她一觉睡到了11点,上线向我道谢。
1-1,11:20:25,她说:“昨晚那么晚打扰你,对不起,新年好,我走过来了。你知道昨晚多关键。我和他也通了电话,他问我在哪里?我说在宾馆里。他说新年快乐,我说新年快乐。他说我们是亲人对吗?我说我不知道。他说你说过是,我说恩。他说一直是,我早就拿你当亲人,谁还会这样对我。后来我放下电话,他又打过来。他说我们说说话,手好了吗?我说好了,还不能够弯。说了一些没有用的,我知道他只是想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尽管我爱他,但关系重建与否是以后的事情。我决定去按心理医生。”“其实我是想昨晚后半夜实施计划的,跟你通完电话,我就一直在哭。哭够了,跟他通话,我最后那一瞬间想的却是我死了,他怎么办?他怎么活着。彼此都是心理问题严重的人,我这样的死亡,他的后半生都在爱的阴影里。他会认为我是因他而死的,半生的折磨。电话里,我说我爱你,与婚姻无关,与性关系也不大。他说你是真我,好好干活,好好活着,挣钱给我花。我说死样,有点出息。他说你是真爱我,他的意思是好好活着,他说你是我最后的亲人。我爸妈不在了那天,有你在,我踏实。我就哭,现在我也哭。我知道他心理的无助。我真的没事了,放心。”
之后,她告诉我。她女儿在新年后期末考试结束着急的找她。因为女儿好像感觉到了妈妈出事了。她说很庆幸自己没有死,要不女儿今后怎么办、
事后,我帮她介绍的当地的心理咨询师成了她的好朋友,一直在帮助她做心理辅导。但对于她来说,还有还很长修复之路要走。但,至少她不会在陷在自杀的怪圈中了。
我一直想着,怎么把几天的救助过程写出来。每次谈话都是按照CASE方法的步骤进行的,效果非常好。进行自杀干预需要经过专业的训练。但每个人都有可能在生活中遭遇亲友产生自杀的念头。有时候碰到了危机,没法期待自己必须专业了,不能看着一个生命消失,当时我只能是迎难而上了。那时候靠的是勇敢、理解和人性之爱了。爱能打通一切。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