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作家自杀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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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端康成)
深秋夜无眠,推窗一望,月光如大海,想学列子御风而行,或可飞入白云间,举了两次手,没有飞起来,不敢再举,怕人瞧见了,以为我厌世,其实我一直贪生。从知晓女色那天开始,就贪生。完全是色迷心窍的货色。
但不贪生就开窍了吗?是不是还得不贪死呢?
芥川龙之介自杀时留下遗书,谈到了“自然的美,是在我临終的眼中映現出來的。”算是贪死的人,川端不满意,说:“一个人无论怎样厌世,自杀不是开悟的办法,不管德行多高,自杀的人离真正圣人境界仍然相去甚远。自己并不能与芥川对於自杀礼赞的说法产生共鸣。”
同样是这个川端,没过几年,却也毅然自尽了。我们是不是该哑然失笑呢?
川端之前,有三岛,有太宰治,有田中光英,有牧野信一,有川上眉山,有藤回五郎,有北村透谷,代不乏人;川端之后,有小林美、有铃木泉、有田宫虎彦、有藤田五郎、有森村桂、有野泽尚、有见泽知廉,绵绵不绝。俱是辉煌一世却选择掉头而去者,与政治迫害无涉。前后百年间,举凡数十人,真是匪夷所思。
推究起缘由,当是佛教的力量,纵观日本文学,确乎有一种透过死亡和黑暗來观察人生的主旨,《平家物语》就在唱“盛者必衰,諸行无常”、《方丈記》则把世俗的人家喻為“河中水影”,《徒然草》中的 “虚无”,松尾芭蕉的“寂灭”,也都赫然昭彰,即使上溯到《源氏物语》、《枕草子》、《古事记》的文学源头,其“物哀之美”, “毀灭之美”与“虚无之美”都如同浩荡幽暗的流水。构成了日本文学最宏大深沉的血脉。提醒的是生命的真相。
川端在《临终的眼》一文中提及日本诸多文人对待死亡的平常之心,引用了画家古賀春江的说法:“再沒有比死更高級的艺术了,死就是生。”
而小松伸六甚至写了一篇《发现了美的人们》长文,评价了明治大正年代以來日本作家们从容自诀。照他之说:这些自杀的作家展现了日本的美。
相较之下,中国文学太开窍了,全无贪死的野心,大约还是在儒家文化里濡染太深,求取的是利禄、是功名,是华丽锦袍上的虱子。与真正的生命全不相干。展览的仅是人世的悲与喜、没落与繁华、家族衰荣与老于世故。
在满世界里,都是苟延残喘的奔忙。难得见一颗心在安静的沉思,在衷心的欢喜。
这不由得让人怀想五四一代的英雄,那时候天才云集,活泼泼的,大师们成群而来又成群而去,光彩夺目。
眼下,文学除了做弄臣,都急着去做商人妇,唯有诗人们在贪死,总算是有点人样子,但终因生计窘迫,难免闹丢盔弃甲的笑谈。
什么时候,作家们慷慨赴死了,我们的文学怕才是真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