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东

人到中年，青春已过；女人四十，岁月来摧。

阿娥，一个疲惫而匆忙的游走在苦涩生活中的四十岁女人。老年痴呆症的公公让她忧于应付各种麻烦，优秀的新同事让她备增竞争的压力，丈夫虽不能给予她帮助和支持，却也还要呵护。

 

这样的故事处处透着沉重，所幸我们遇到了许鞍华，香港影坛屈指可数的女导演，以关注女性命运和浓郁的文艺气息著称，把一个沉重的主题处理得轻松诙谐，故事没有明显的起承转合，也无谓高潮结局，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女人，和她的让我们在笑过之后觉得有点心酸的普通生活。

而如果没有萧芳芳，许鞍华的《女人四十》也许不会讲得如此出色。她让阿娥如此饱满而鲜活：在家里着宽松的T恤、七分长的衬裤，有时拖鞋有时甚至就赤脚；拿刷子搓上肥皂在公公身上搓，说是顺便把衣服也给洗了；晚上哄只记得抗战和儿媳的公公睡觉说丈夫和儿子是俘虏； 在儿子失恋的时候告诉儿子当年他老爸是怎么追她的；跑到丈夫的单位附近，呼他说自己就在旁边等他；在公司的电脑罢工时报出一大串的数据……活脱脱一个中年女人的典型，家庭、事业、上老下小、中间的爱人，是幸福，是麻烦，还是活着的需要。

印象深刻的是阿娥的两次哭泣。慈祥的婆婆突然去世，阿娥一开始若无其事的操办丧事，等大家散去后，一个人到了阳台，晒衣服，却突然的蹲在地上啜泣起来："妈，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啊！"

依然是阳台，不过换了夜晚。阿娥起床寻找失踪的公公，终于看到公公正在阳台上，沉入抗战的回忆，那么安静。阿娥松了口气，慢慢地蹲了下来，开始抽动着肩，无声地哭着，哭着。

那时我正在为赋新词强说愁，却也只是觉得震撼。说不清阿娥是为了什么，为了谁哭？为自己，为家人，还是为了沉重的生活。

很多年后突然想起阿娥，真觉得不必问为什么，这时候就是该放点眼泪，然后可以继续笑着生活，笑着面对中年的压力与困惑。

片尾的时候丈夫对阿娥表述多年来的感激与爱意，满面风霜的阿娥依偎在丈夫的怀中，只是不语，这次，真的是幸福。

很佩服萧芳芳，演阿娥时她双耳已是严重的弱听，却凭着自然随意又精雕细琢的演技将阿娥刻画得入木三分，拿下了第45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或许评委感动的是阿娥与萧芳芳身上所共同体现出来的中国女人的品质：乐观，坚强，笑看人生。也许这也是我们对人到中年、对生活该有的态度。

后记：《女人四十》是95年看的片子，那时看的还是录相带，于记忆已有些模糊了。这几天跑了好几家音像店，想重温当时的感动，却遍寻不得，不觉有些惘然，不知道等我们到了四十，还会不会有阿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