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看累了。这是一本搁置已久的杂志---《中国国家地理》,它一直放在桌旁,因为我注意到里面有关于匈奴、鲜卑及突厥的历史,我想等静下来时认真看看,可一放就是近二个月,浮躁在困扰我,岁月真得象涛涛流水,我都不敢再想近一段在经历着什么,我害怕虚掷光阴。
屋外的光线渐渐地黯淡了下来,也快到了吃饭的时间,我想找个人跟我一道共进晚餐,一块说说话,我突然觉得孤独。
给天蔚打电话,我说你空吗?他说有。回答让我高兴,他很少说有时间。他是北京青报的主笔,太忙,多数情况下都会告我不行,以后吧。可是今天有空。我觉得实在有点难得。今天我真要找个朋友聊聊。
有时我会问自己,你真的可以坚守孤独吗?回答是否定的。虽然我常会孤处一室,没事不喜出门找人瞎聊,我生性害怕与人打交道,虽然我是善谈的人,可我发现我谈话的主题在这个时代大大的落伍了,没人再爱听激昂的声音,关于精神的话题,而我,对别人滔滔不绝的“生意经”也了无兴趣,我知道,我可能成了这个时代多余的人。
我的孤独是迫不得已的,因为没有真正的知己,唯有的几个也太忙,不敢打扰,偶尔电话中聊聊,也是言不由衷,只好与书为伴。
时常也出门谈点事,可最终发现我不能成为一个训练有素的组织者,我没有那个大脑应付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加上我认真,一旦对别人有了承诺,便会压力重重,忧心如焚,可这个圈子太复杂,我无力应付,我愿意诚实待人,不愿忽悠任何人。可常常事与愿违,总是被人所忽悠或是我也在无意中忽悠了别人,很累,但还必须强力撑着,因为有责任,有承诺。
和天蔚在朝阳公园西门转悠着,一路上在商量着去哪家就餐,这一带我们吃遍了,想想也没太大的胃口,但每日三餐是例行公务,权当是一种应付。转到“俺爹俺妈”,天蔚说就它吧,我说行,稀粥、大包子挺好。
进去找个地儿坐下,人不多,大概晚餐吃这么随便的人不太多,国人的习惯是中午可以凑合,晚餐定会讲究,我们没啥讲究,只为了见面,填饱肚子是为了“例行公务”。
我们总是有许多共同的话题,十多年的友谊和交往让我们彼此有太多的默契,他是我的知己。我说到《投名状》,一部好看的电影,他预示着中国电影走向了一个新的高度,我也谈到它的缺陷---在情节上未能有效的组织好它的人物关系,兄弟之义在前半段没能砸实,以至后半段朋友的反目为仇就没能达到震撼的效果,但电影拍得有质感,有血性。
我也谈到了《色戒》,我说看着没有丝毫的感觉,我的习惯是一旦看电影了无感觉,会在以后的时间里去梳理它的原因,我的思维习惯是先悟性的把握症结所在,然后才会调动逻辑予以分析和解剖,我说我写了文章。
天蔚还没看《投名状》和《色戒》。天蔚说你还要看看《士兵突击队》,好看,全是男人的戏,唯有一个女的,在全部剧集中也就出来几分钟,它有真诚,有对困难的超越,有男人的气质,虽然在情节上也有许多瑕疵,但创作者的激情和真诚让你原谅了这些缺陷。
我说《投名状》亦有真诚,这让人对它充满敬意,它和将要上演的《集结号》均为男人戏,中国当代电影久违了这种阳刚之气。我说关于《投名状》我也写就一小文,我说在我们过往的当代电影中,曾有过《黄土地》《一个和八个》《红高梁》这类雄风激昂的作品,后来消声匿迹了,现在雄风再起,老百姓认同,说明这个时代需要这种精神。
天蔚说,阳刚,真诚,和不计功利的精神追求正是我们这个时代最缺少的东西,所以它们产生反响是理所当然的,说明老百姓心中有对这种精神的向往。
我说我在评《投名状》中的小文中指出它的一个问题,这不是电影本身的问题,是创作者创作理念的问题----《投名状》在剧情中要解构的是男人之间的“义”,陈可辛怀疑这种所谓的朋友之情、兄弟之“义”是很不可靠的,甚至是危险的,而我以为,当这种中国文化中源远流长的“道义”精神,在当代社会被一再的践踏和蹂躏,并且被视为一种不言自明的“常识”时,在艺术世界中重述“道义”才是我们的责任,艺术对现实是要有批判性的,时代在缺席“道义”,而我们在艺术世界中高扬起它的旗帜,才是艺术的责任.艺术需要表达理想,即使揭示也是为了映衬隐伏在背后的理想---陈可辛可以申辩《投名状》背后的理想指向,但我说,这种所谓的理想已被他对”义“的撕裂而濒于解体,因为当艺术一旦等同于现实性的对“道义”的解构,艺术便丧失它的批判功能。
我说,有趣的是,刘恒、冯小刚的《集结号》好像是在重塑这种兄弟间的情义,它正好在主题上走的是《投名状》的反向,互为比照,挺好。
我聊了我的苦恼,天蔚劝我还是居家写作,他说他了解我,我的性格是不适合与外人打交道的,他说你不是不能写,而是你是否真能安下心来写,外面的诱惑太多,你能抗拒吗?
我望着他---我的这位相知已久的老朋友,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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