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死了》

一个人死了

你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们都要死的

他和我们有什么相关

很多人是这样想的

享受今天的饭菜

 

你的心脏痛得很厉害

独自下楼吃了面包和牛奶

想着这个人死后

和我们的未来

 

他是那个时代的镜子

碎了，再也照不出我们

往日的胸怀。或许

你的疼痛是和这有关

 

这个人死了

你的沉默大过悲哀

顺着小镇中心

走了一圈又一圈

就把他给忘了

 

一个人死了

还有很多空白

 

 

 

 

《你没法翻墙我的身体》


在我的身体里，你一直没法翻墙
去逾越这条河流
如果说从前就是一道风景
我已走过欣赏过

活下来而不疯狂是困难的
我铸造自己的身体成为两刃刀
锋利地刺痛了我
还好，我清新地活着

我在乎你的感受
却远离你的轨迹
当我一口气跑下山
风把我吹打得落花流水

你看到我身体里的激流峡谷
恐惧是难免的
我不能要求你有避除它的勇气
我的身体告诉我
它致志专一
你懂的，我们都在极地

 

 

 

《照亮秘密》

车站上，碰到你
你极其朴实，尤如你的名字
绝妙，控制了我们的感情
失而复得，转眼流去

 

我们丧失普遍的境界
一切都被生活所耗费
你说，到亮处去吧
我们却走向黑暗

 

我们力量有限
盲目部分可恶膨胀
高潮是一种体会
我们处在平台的位置

 

欲望一浪低过一浪
你找了个地方要离开这里
我想对你说，平淡就是幸福
但是，我不能说
因为这无法解释我的命运

 

列车就要启程
我不想知道你奔向何方
你问我，日子就这样默默流淌吗
看着你泪水流下，渐渐远去
我才意识到，所有的灯都已打开
照亮了我们的秘密

 

 

 

《十月里，我看了不少的戏》

 

 

十月里，我看了不少戏
白色舞台上摇晃着东方人影子

咒语成行，缓缓从容
酒旗高挑的地方，千年轮回

一则故事，一个没有约定的约会

 

我看到谷粒，看到荷花，也看到哭丧

葬礼和庆生的盛宴，成了同一台舞剧
精彩部分，如同我万里迢迢的故乡
在有鬼的季节里，邪灵毒害人的身体

 

冬天来了。在没人相信童话的日子里

这些戏，传递着黄道十二宫的消息

异国鸟在戏院屋檐不断低语

我在座位上看到戏中有戏
一个高大卓越的演员
从舞台上空跳下来，血浆满地
我分不清戏是现实，或现实就是戏

 

戏一片繁华，戏一片悲壮
我清凉的冥想，在这交替中

放牧着梦境解说的剧情

所有的戏在本质上相同
它们飞翔在我们头顶，诉说对世界的伤心
或许，正是这些戏，让我在十月里
有一个痛哭流涕的机遇

 

           

 

 

《老 房 子》



有两张大床和一张双层床
两间卧室共一个门
他睡在双层床的下面
谁做爱都能听得见

那老房子
已有三十五年
座落南方一条充满绿意的江边
他从小就不喜欢那老房子
整天跑到江边去眺望对岸的风景

有一天，他竟然游过了江
把母亲吓了一大跳
回来后, 被关在老房子里
紧紧地锁住

就是那栋老房子
冬天没暖气, 贼冷
夏日却热得要死
在一片瑟瑟的年轮中
他低吟浅唱着重复的童谣
       
老房子的主人已换了好几家
那里已爬满了青藤和牵牛花
他再也不想去探望
当年他逃出那栋老房子
被折腾得够呛
                     
可是他清楚地记得
一轮冷漠的月亮
挂在老房子的屋顶上
斑点点的树影下
青蛙唱了又唱

                                       

 

 

 

 

《另类》

 

 

目睹你们，一片欣喜

那些简单的排列组合有一种美丽

我看到你们的前途

时间非常短暂，你们在黑夜光线里舞动

盛大祝福和都市诱惑

都显示幻境，我在其中，你们在其中

 

要么放弃，要么勇猛向前

你们易如反掌地说，你们是另一类

我年复一年地等候你们

我久违的客人，倏然而逝的灵魂

 

我的目光穿透你们身体

你们的举动，让我在黑暗里苏醒

游远于世。我寻遍汉字

翻阅典籍，今夜和你们连结

双眼逼近的任何点和线

都成了巨大的空间，任你们落下或升起

 

我曾经也这样疯狂舞动

结局跳跃，经验起伏

连辍成舞剧，奇迹般地改变了命运

如今，我的肢体在无人地方，偶尔展开翅膀

纯粹，不可言说

 

风景持续。你们的舞姿，轻盈如空气

我开始理解你们所说的另类

什么是野外喷泉，什么是嘘唏之声的洪流

在一些真实而模糊的情形中

概括了我和你们对自由的所有想象力

 

 

 

《手是一种传统》

献上络绎不绝的指纹
包含着狭窄的瞬间
我迎着阴影向你走去
隐匿的前景使我似睡非睡
在把音符放进长长梦想的夜里
我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黑暗中花朵一放一收
我的居所是时光不复的绵延之处

 

手是一种传统
是不改变方向的尺度
我在极度沉默中
挂满圆圈和月牙形的图案
你是夜的一位信使
独立于灵柩之外的平等关系
洞见了世界的一幕以及
我内心的一场混乱

 

或许，这是人间的不祥之兆
我必须保守秘密
那些独具个人风格的狂热
已深深地渗透了我的两个掌心
让你惊讶地体验到我们
共同花瓣
稠密地飘舞下来

 

 

    

《眺望》

          

我们绝对不是杰出者
我们只是受伤的鸟群中穿梭出去的
一个白昼，身上挂满了水珠
直到太阳把我们晒干
我们便安静入睡做另一个梦
这就是我们一生的品质

 

在语言的每一滴水中
我们重复着流浪生涯
我们没有宣言
五官长着篙草和玫瑰刺
大风常常让我们呕吐
我们顺从手掌上的纹路

 

我们在广泛地享受
十指轻松起来载着芬芳进入江河
水却弥漫四方
使我们再次认识到人类的限制
于是我们眺望另一种时间
眺望远方的意义

 

 

 

《心灵独语》

 

        

在我身上找不到永恒的光泽
你娱乐吧，在我的街道里
我的耳根上没有沉甸甸的珠宝
我不想招摇过市

 

文明悬浮着
食尽人间烟火的风气
隐居未来
在众人津津有味的晚餐上
我逃离生存
空座为安

 

我在热闹的地带上永久缺席
你看得出来
我对夜间独有情钟
请不要奇怪
当你发现我身为黑暗

 

你是我的同谋
在爱和肯定中
你怀疑的目光是何等沉重
而我，已不能无牵无挂
注视我安静的面孔
你收集不到春风

 

我是幸运的
在远离母亲的城堡里
我和你到达了一种对称
在周而复始的轨道中
我荒芜的手鬼巷交错
而你，迷路不归

 

途径悄声细语
世世代代的亡魂不断复活
我是墓碑
在你哭泣的时候
生长青草和花朵

 

 

 

 《面对着街上互相照耀的影子》

 

我站在街头
听到你在风中触摸气息
我眼睛疼痛流下泪水
路上的行人观看我
我毫不在意
想着你， 会让死亡完整起来

 

远方的房屋是偶像
纠缠住了我的直觉和想象
“到我们出生的地方去吧”
你对我这样说

 

大风使我呕吐
街窗紧紧地关闭
我的忧郁从来没有间断过
欲望充盈

 

脚掌纹路唤醒一生的故事
人群攒动
我视而不见
黑暗更加黑暗
于是我埋葬了我的眼睛

 

美丽的街市
阻碍了人们飘飘然的静坐
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上帝很清楚

 

面对着街上互相照耀的影子
我不考虑出路
步行本身是一种十分短暂的记忆
我进入另一条人声鼎沸的街头
月光出没

 

 

 

《我闻到了空气中呛人的气味》

        

你的哭泣在意料之中
我闻到了空气中呛人的气味
书页涛涛在退出江河的声音里
一错再错

 

我看不见你的身子和高尚的面孔
我和你各自歇斯底里
在头发掉得差不多的时候
我把头剃光让它露出我的秃顶
让不毛之地成为我和你之间的距离

 

我只好告诉你
我不是用诅咒来结束战争的男子
你病了，而我患了忧郁症
我在想像你时有一种恐惧
害怕你杀了我和我美丽的妻子

 

其实，你的心是一口清井

 

这件事使我明白了空气的不干净
不满的情绪让人生病
那呛人的气味传播噩耗
而我们自身渐渐也成了那种空气
到处呛人

 

 

 

　《堆满雪的日子》
 

 

我爬行着
让你吃惊不言担忧的面孔
在堆满雪的日子里冻裂
我挖掘进去
在城府很深的地洞里
擦伤我的双臂

 

多愁善感不动声色的你
使我受到强烈的一击
咒语密集
疾风把我的血管吹落在地

布满了已经很滑的台阶和门槛

 

我现在才知道
结局完全出我的意料之外
当许多条路被大雪覆盖的时候
我们只好绕路而走
这突如其来暗藏玄机的夜晚
使我们都很寒冷

 

请不要对我充满敌意
大雪玉碎宫倾的舞姿
正在虚张声势
废黜的美妇人在浴血中和我相遇
我离她而去

 

那是我的错
我把匕首交给了你
耗尽精液的人们欲望再起
高高在上忘记上帝
而你呢，你在现代种族里留下儿女
我没法无动于衷
在大雪里阻止你拔刀而起

 

 

《身上有疤的女人》

在一个偶然的场合
她借来那套华贵的衣裳
露出丰满的乳房
众人哗然

有的人不以为是
有的人至今念念不忘

 

我对她的乳房毫无兴趣
我注意的是她身上有一块疤
毫无血色
象一张移植的厚皮
每当她走过我的身旁
我都想看清楚
那块疤的来历和形状

 

有人暗地里嘲笑我
说我没有乳房情结
他们不知道我曾是外科大夫
专搞皮肤移植
也有人说因为我是有妻之夫
所以目光有别于小青年

 

没有人压根儿知悉
那个身上有疤的女人
是我表兄的情妇
而我表兄的脸上
正好少了一大块皮

 

如今这个身上有疤的女人
住在我家的对门
她身上洒满了香水
诱惑众人
也正因为那块疤
她成了一个传奇的女人

 

 

 

 

 

《海市蜃楼》

 

我在阅读一个女人
她的书中花园使我开满玫瑰
我没有困惑，夜里的兴奋让我疲倦消失
我知道我的终极关怀，春天开始来了
她灿烂如真理的言词呼喊着母语
我无法合拢嘴唇
在畅通的大门和窗扉之间滚动不停
我见到了她的情人们，我一一吻别

 

在各种形式和状态中我穿越距离
我听到她熟悉的声音：“灵魂是一个秘密”
我专心一致地朝着诞生我的方向安置命运
我咏唱着，不寻找和她共同的表达
我的声带有磁性但很有限

 

奇迹发生，人们从房间里进进出出
活下去成为一种盲目
我在小路上与自己相遇和她握手
我心里异常清楚，我和她都爱恋邓肯
她闭着眼睛做出某种姿势
用惊喜的符号及其组合恢复我的自尊

 

在溢出的事实里我和她没有任何约会
我从未见过她的石榴和桑叶
幸福只是语言的浩劫和线索
在产生诗歌的农庄里，想象成了空气
丰盈持久的绿色使我周身安静
在冰雪褪尽的季节里我仍然选择壁炉
火焰油画般跳舞的瞬间，我对她说
我是海市蜃楼

 

 

 

 

《我们》

 

 

 

不是轻轻掠过它

而是超越，在世界边缘

石头看见了，高高树林看见了

它们之上，才是蓝蓝天空白白的云

 

我们都喜欢贝多芬和肖邦

一个只活了三十一，另一个只活了三十九

太阳朝西，我们坚定不彷徨

 

有时候我们变成了羽毛

有时侯我们面对面游戏

 

我们都是事件经历者

毫无疑问。对我们手脚

进行分析，仔细看看我们的旅行

以及我们词语里的那些乌托邦

你会害怕吗

 

我们常常给自己写信

给自己寄美丽的明信片当做风景

游移不定的笔记，像蝴蝶

在晴空毫无顾忌地飞行

 

我们血管的某些部分

一如颓废者的哀戚，沸沸扬扬从天而降

你走在路上，用最流行的元素

向我们歌唱，好呀，还有红色海洋

 

那就让我们更新吧

我们确实有把身体溅湿的力量

有的！伟大梦想关于风关于水

正以不可想象的姿态，使我们成为星星

使月光变亮，悄悄的

 

 

《阴影》

 

 

你或许看不见那些阴影

没有骨结的手指敲打我的门

这个事实没有改变

 

你知道我的痛处

用来自天堂的形象温暖我

你说星座之间可以互相照亮，消除阴影

你说我们相濡以沫，可以

成为河流，成为一种凝思的液体

 

一切故事都有开始

但不是所有的都有结束

我和你握手，姿势落入俗套

我正是枯水期河道中

一条停驶的船只，低吟

 

那么，换一种说法吧

我是你身体里的一道墙

墙头捉摸不定，无法逾越

你的身体披上落日光泽

使阴影成为年代久远游移变动的大海

我无法抓住它们的本质

 

不结果实的长夜令人不能辨别阴影

到处一片黑暗，就算有人伪装

我恐怕也看不见

时光这么短暂

你教给我的那些魔术技巧

在不牢靠的过程中失去了灿烂

 

阴影有时候也可以美奂绝伦

即使在残碑断碣中形成

它们可以是诗的一种背景

使我获得馈赠

 

《自慰》

 

 

黄白的手指触及着

发出单调的声响

我不敢相信

你就是平常的那位朋友

你的寂寞和欲望

有血有肉

 

你熟悉自己的过程

是本能的行为

美丽不能是一剂浪费的药

你在镜子里注视

自己的裸体

 

我理解你需要隐私

因此我从不开口问你

我坚信自己的坦诚

不是为了换取你的故事

 

所有的可以很复杂

亦可以很简单

 

大火已经燃起

可是屋宇冰凉满地

你说，你爱你温柔偶尔远行

只是此刻你一个人

需要疯狂一阵

 

这是丰收的季节

即使这样

许多事仍然说不清

干嘛非要答案呢

快乐本身就很好很单纯

 

我拍下你自慰的照片

加上篮色的过滤，挂上大厅

大家都说你的确很美

是一种理想一种财富

一　种　真　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