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瑞士

       从希腊坐船回意大利。在船上，洗澡，睡觉，听音乐，读诗。夏日炎炎，没有什么比在海风吹拂下更令人舒畅的了。我在随身带的诗集里，读到非常好的句子：“他们是误生的人，在误解人生的地点停留。 他们所经历的，仅仅是出生的悲剧。”人没法决定自己是否误生，但我这一生所经历的，绝不能仅仅局限于我的出生和出生地。这是我酷爱旅游的原因之一。

       上船前吃了一顿牛肉煮土豆，在超市买了肉罐头、蔬菜罐头、西瓜和苹果。因而这天在船上是我吃得最丰盛的一天。写了两首关于大海的诗《问海》和《意大利浪漫曲：幻觉》。欧洲对中学生和大学生旅游有很大优惠。持有火车联票，意大利和希腊之间的船票就不用再花钱。所以，甲板上，满是欧洲学生们，有些才14、15岁，趁年轻赶紧享受着优惠。

       下船后，意大利警察允许我持有一次入境签证再次过海关，我换上火车去日内瓦。那晚，我是在二等车厢里度过的。睡得不太好，做了个奇怪的梦：我把所有的随身物包括护照给弄丢了，没赶上火车。这个梦对我潜意识的显现，不言而喻。

日内瓦街头／摄于1992

       到达日内瓦是早上8点。日内瓦并不大，但非常干净和安静，象一座花园，绿川环流，烟岚交映。小时候常听到日内瓦，现在我置身于此，简直有点不相信。先坐游览船在日内瓦湖上欣赏风光。湖对岸是法国的一个小镇，非常美，鲜花盛开，人们彬彬有礼。我过马路时，汽车总是停下来让我先过。

                                                               （日内瓦对面的法国小镇／摄于1992）

       下午，坐山车去了Zermatt， 阿尔卑斯山下的一个村庄。青年旅馆已爆满。接待员告诉我另一个便宜的旅馆，可我怎么也找不到。天已黑了。一般的旅馆都是那种度假村式的，根本不是我这穷学生住得起的。那晚，我睡在车站的长椅上。清晨5点醒来，发现另一个长椅上也睡着一个亚裔青年。他醒来后告诉我，他是韩国人，去年大学毕业后父母赞助他周游世界，已游完所有欧洲国家和部分亚洲国家，他打算旅游结束后才找工作。他很吃惊，我是他碰到的第一个中国大陆华人这样独自旅游的。

       早上6点，我开始爬山。阿尔卑斯山被认为是瑞士最靓丽的一条风景线，它是欧洲最高大雄伟的山脉，贯穿六个国家，绵延1200公里。山势高峻，平均海拔约达到3000米左右。即使夏季，山顶白雪皑皑。爬了8个小时，累得不行，只好回头。Zermatt是个非常漂亮的小镇。我躺在草地上休息。一个老人牵了一条狗，很高大很威风，活像海明威。我写了一首诗《生命里有一种蓝色》。这首诗后来在刊物发表，成了我的处女作，从此开始写作。

 阿尔卑斯山／摄于1992

       那天是星期天。除了几家饭店，所有商店都关门了。瑞士人爱花。阳台、车站、饭店，凡是有房屋的地方都有花。我登上一辆列车，告别Zermatt这个花城。瑞士是一个山国。列车总是在山里和山间转。当我在瑞士首都伯尔尼(Bern) 跳下列车，我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城市。作为首都，它可谓袖珍，保持着小镇风貌，我在城里走了一个多小时，就逛完了景点。旧城建筑古朴，具有中世纪风貌，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市中心有11个16世纪的古喷泉和13个博物馆！纯朴温暖的乡村气息中有着挥之不去的贵族高雅韵味，堂皇的中古建筑、哥德建筑和巴罗克建筑彼此依托，恍若一体，整个城市就是一件玲珑艺术品。值得一提的是，这个首都的地图本身也是艺术品，设计印刷得漂亮极了，非常讲究。我把它带回美国珍藏。

瑞士Zermatt花城／摄于1992

     没想到，我欢天喜地游完伯尔尼路经巴赛尔(Basel)想换车去阿姆斯特朗时，傲慢的法国海关人员拒绝让我上列车。因为巴赛尔车站地处瑞士和法国交界而分两半，我想进入法国国界的车站，而我只有一次性法国签证。如何解释也没用。只好改变主意，先去瑞士的卢塞恩(Luzern)玩，然后从德国去荷兰。

       地处瑞士中心的卢塞恩被认为是最瑞士的地方，她拥有瑞士代表性的特征，溪流湍急见底，湖面湛蓝如镜，杉林挺拔幽深，雪峰雄伟峻峭。这个如同明信片画面的城市，灵气十足。很多著名作家在此居住过，留下了奇闻轶事。托尔斯泰根据此地生活，写出了名作《卢塞恩》。尼采、司汤达、马克吐温等人也相继漫游卢塞恩。雨果也多次到过卢塞恩，他居住过的楼房至今完好地保存着。很多音乐家在此激发了灵感，创作出不朽名篇。德国音乐家瓦格纳干脆在造了别墅，住了好多年。贝多芬创作的《月光曲》，据说第一乐章灵感来自卢塞恩月光闪烁的湖面。卢塞恩湖上有许多木桥，最美丽的一座装有天花板，上面画著一幅又一幅的图画，每幅图画都是一个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