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启示录

鲁鸣

请了几天休假到波士顿去探望我的老朋友，一位满头银发的伯母和其丈夫。20年前认识伯母，是因为其孩子和我都在哥伦比亚大学读博士，住同一公寓。她到纽约来探亲。我因此经常有机会和她聊天，吃她做的菜。她性格开朗爽快，人生阅历丰富，教我练气功。

说起跟她学气功，不得不相信缘分。那天，我在打乒乓球，她在不远处练气功，我居然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有热量通过，身体摇晃起来。这令我惊叹：我们气连相通。

我们成了忘年交。20年来，我一直和其保持联系。她第3次来纽约居住时，我每星期都去她家，和她一起连气功。其实，我和不少人在一起练过气功，唯有和她练，气最畅通。她回国和搬到波士顿后，我都去看望过她和其丈夫。

她一生有很多精彩无奈的故事。我是她很好的听众。这次去，每天去跟她学太极拳，很愉快。

她夫妻俩住在老人公寓里，生活自理。孩子已海归了。所以住在美国，是因为美国老人医疗和福利非常好而国内老人看病太难了。他们拿到绿卡后，享受免费医疗，每月政府给500多美元生活费，老人公寓只交100多美元房租。看病时如果不想做地铁，还可打免费的士接送。夫妻俩住一厅一室的小公寓，正在申请两室一厅。如果不是因为孩子海归了，生活应该不错。

我在其家里住了几天，跟他们一块去看看病，到附近走走，给他们拍拍照。临走前一天我去哈佛大学会友，回来后伯母说：“今天你不在家，一下子就觉得冷清了许多。”翌日拥抱告别时，老人强忍泪说再见。我在雨中把车发动开走。

(Boston大街上壁画带着书香气）

启示录：

（1）如果中国也有同样的老人福利和免费医疗，这样的老人就不会自己待在国外。中国如今不是没有这笔钱。关键是文化和体制里必须有人道爱心的概念。美国现在经济衰退，欠了中国一大笔巨债，按理不该是美国有这种老人福利和免费医疗，而是中国应该有。然而，事实相反。令人感叹。

（2）美国有很多不好之处，但我欣赏美国文化和体制里的爱心大方大气。你想想，身为外国人，没对美国做过一天贡献，退休后才来美国，却能照样享受到如此福利。希望有一天中国也能如此，对中国公民或对中国做过贡献的海外华人，能大方大气一点。

（3）这次去探望这对老朋友，我感觉自己像是他们的半个儿子。这感觉，有点奇怪。不过，20年的确是人生不短的时光。正因仅仅是朋友，关系很单纯。关爱因没有血缘或家庭关系而相敬如宾。而血缘或家庭关系以及朝夕相处，可能会抹杀相敬如宾或不珍惜彼此的付出。

（4）我在那里帮不了什么忙。但和没有孩子在身边的他们在一起，这本身给老人带来快乐。对我而言，与老人相处让我更能体验到生命的短暂和淡定。忘年交，乃是彼此的祝福。

                                                   （2012／6／纽约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