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0鲁鸣0

    风和日丽的一个冬日，我们一家去滑雪。到达事先订好的旅馆已是下午3点，服务员竟要我们等待，因为客房还没打扫。失望中，只好坐在服务台旁沙发里等待。妻子打开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给我念书里的一些段落，而我的思绪已走远了……。

    环球旅行一直是我多年的梦想。最近冒出念头想辞退工作，花上一两年的时间周游世界。因为有幼儿，不能将念头化为行动，只好等待。如果等到他18岁上大学，还有8年。不知8年后，我还有没有勇气和体力去冒险。虽然到美国后我每年外出远门旅行，但因为要工作，最长旅行不过一个月，而且还是单身的时候。

    人一生中总是在等待着什么东西，爱情、金钱、房子、地位、名声……。当人得到了他们所等待的东西后，常常发现那些东西并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美好，甚至肮脏厌恶。就象哈金的获奖小说《等待》里的主人公为爱情受尽煎熬，苦苦等待了18年后发现他朝思暮想的女人一旦成了其妻子后并不是他所期望的。

    我不知道，我从小想环球旅行的这个梦如果真得实现后，我会不会对那种以漫游为生活的人生感到厌倦，从此再也不出远门。

    前段日子，一位天津人替我家装修浴室，我告诉他我在天津读了6年书。他问我，你到底读了多少年书。一算，我居然读了20年的书！那20年里，我一直在等待，并不清楚自己具体地在等待什么。20年，可是人一生里不短的时光！

    等待和生命本身一样，里面的痛苦和幸福是钟摆的两极，少了哪一个都不行，否则钟摆就可能会折断。拥有等待的人，多半是拥有希望的人。上帝很公平，有得就有失，任何东西都要付代价，只不过是事先付还是得到了之后付。

     等待有时就是一种代价，它让人焦虑、烦躁、甚至痛苦万分。最让人难过的是经过漫长等待并在其中历经艰难曲折后，却没有得到所想要的东西或得到却不是自己所要的那种东西。这种等待付出的是双重代价。哈金的《等待》能获奖，与其说是其小说的文采，不如说是其深刻绝妙的人生讽刺：我们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哈金说所描述的这种等待的影子。

    生命中有些等待是充满欢乐的过程。最简单最好的例子，莫过于在约会中等待恋人。不管恋爱的结局最后如何，在热恋中等待对方的到来，总是人生的最大幸福之一。看到有人在等待恋人，看到他或她脸上喜气洋洋两眼发亮，幸福从其身上散发出来，溢流在周围空气里，我会被这种幸福所感染，自己也开心起来。如果一个人一生里从来没有在热恋中等待过恋人，的确是一种生命的遗憾。

     那天我们在旅馆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才终于等到了预订的房间。天都黑了，比我们家晚到旅馆的朋友们却还在等待客房。我仰望天空，没有星月，想起了自己多年前写的一句话：“苦苦等待亦是一种生活，愿我的等待是一个明亮的开端。”等待改变我们，一如生命的改变。我们在等待中活着，又在生活中改变等待，直到奔向天堂成为我们唯一的最后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