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于2004年挪威／风雨欲来）

每个人是一阵风

鲁鸣

从未见过面的加州朋友寄来一本诗刊，上面有一句：“每个人可以像一阵风”。其实，每个人就是一阵风。不是吗？在这个变化多端的世界上，我们只不过是过客而已，匆匆来，匆匆去，不带走一片云彩【注1】。

最近，我给ABC学生讲“童年，少年，青年，中年，老年”这人生5个阶段的中文词汇。我只能让他们记出词汇及其大致年龄，不可能对他们讲解这5个阶段的哲学含义。我多么羡慕他/她们的年轻。日子的风声呼呼地吹过。但愿，当他/她们中年的时候，我还在这个世界上。若碰到他们，我一定会调侃：还记得人生阶段那5个中文词汇吗。

的确，人生如风。顺风而过，是最好的人生状态和心态。人们说，性格就是命运。可性格又是谁造就的呢？如果说生物基因、父母教育、家庭社区环境、政法文化制约，规定了你的命，那么个人努力和机遇决定了你的运。当命运不祥时，人实际上是逆风而走，这自然很痛苦。

不过，任何东西总有它的两面。谁都不希望痛苦。痛苦让人成长────只有这样的经历和转变，痛苦方有它的意义。正因如此，我童年和少年的苦难一直是我今日的精神财宝，至少让我在困难面前更能吃苦。出国近20年，不管碰到什么，和过去的苦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就此而言，逆风而行虽不是人的本初，但磨炼了人的毅力。这是上帝的美意。

每个人是一阵风，而青春无疑是人生最美好最强劲的风声。也许是自己青春不再，每当看到儿子或别的年轻人有这么好的命而却缺乏相应把握运的素质(比如：吃苦的劲头)，感叹不己。然而，我知道，每个人的日子都得自己过。风来风去，最后都得靠自己把握。

对于芸芸众生来说，过好每一天的平淡日子就是幸福，而贫困交加的人却度日如年，这本身就是两难。我们明知人生不过是一阵风，却不能惜时或爱钱如命，这本身即矛盾。说得明白彻底，生活不过是一个大玩笑。很多老年人患忧郁症，恐怕就是这个原因。

我有一位20多年失去了联系的同事，最近我们发现彼此住在同一个州好多年了。她说，我知道你在这里，因为读了“人生不过如此”【注2】，我就知道是你写的。“人生不过如此”，是我4年前因母亲而写的一篇随笔，其含义和这篇短文一样──── 生命如风。想当初，我们一群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包括这位同事，玩得多开心。有一次我们买了西瓜在江里游泳，瓜和我们一起随风漂流。那时候，风是多么美呀！

【注1】徐志摩语。

【注2】《华夏文摘》第64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