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庄纪事（121）

——欻子儿

 

钟源

 

 

    与《万庄纪事》同时写的《古巷拾遗》，第一阶段内容暂时告一段落了，第二阶段的内容须待时续写。按创作计划，《万庄纪事》还没完，还要接着写下去。

    虽然在北京住了62年了，但毕竟祖籍河北，是万庄人，要写的就多。况且，随着时代的发展，万庄变化太大，尤其是人的心气儿变化更明显，只有详细写来，感性地写来，才可能让儿孙们了解祖辈，使后人知道早年的万庄是什么样子。

    这篇，写孩子们玩“欻子儿”。前面《儿时的游戏》一文中，写过欻子儿。之所以还要单独写，因为欻子儿是中国北方非常普遍的儿童游戏，而万庄的玩儿法又与众不同，需要单谈。

    另外，可能人老了，有些事情一下子记不全，需要“想起来接着说”，或叫絮叨。比如，在《儿时的游戏》一文中写过扔鞋，后来想起来，那时把扔鞋的游戏叫玩“包菜”，就马上又补写进去了。

    絮叨本无奈，絮叨亦尚可。

 

    欻子儿的“歘”读【chuǎ】。北京的孩子也这么读，但叫“歘拐”。有的文章写成“抓”，属于谬误流传，不对的。北京的孩子之所以叫歘拐，是因为欻的是猪或羊后腿拐弯处的一块骨头。而万庄的孩子要攒齐一副骨头子儿非常不易，就用别的代替，才叫“欻子儿”。

    我小时候，万庄孩子歘的大多是砖子儿。就是把青砖敲碎，选大小相近的五块，用手在石头上磨，磨去棱角，磨出同样形状，磨成一大四小。大的叫老子儿，四个小的叫小子儿。一般都磨成偏圆，但又有多个小平面的多棱体。这样，既好歘又能使子儿能在不同情况下立住，造成歘起不碰倒的困难，增加玩的难度。

    既然不是骨头子儿，也就分不出猪骨头和羊骨头四个面儿的形状，如：耳朵，假耳朵，肚脐儿，鼓肚儿。这四种形状，是用来显示歘的技能和积分的，如歘起一个耳朵几分，假耳朵几分，肚脐儿几分，鼓肚儿几分。万庄的孩子就为玩着高兴，才不费那脑子记分呢！即使万庄有的孩子有副骨头子儿，也不玩得那么复杂。

    这样一来，万庄孩子的欻子儿，就好玩儿多了。女孩子玩儿，男孩子玩儿，男女孩子一块儿玩儿，有时连大人都玩儿。

    万庄孩子欻子儿的玩儿法，可以做如下概括：

    1、两人或几人，席地而坐。最好选块较光滑的地面，手指不至于磨疼或碰着。

    2、玩时，首先把小子撒在地上，撒的方法有两种，一是抓着撒，二是放在手背上撒。放在手背上往下掂着撒，可以防止抓着撒有意撒出难易。撒出后要仔细观察，琢磨那个好歘，先歘哪个，后歘哪个，或一把歘起几个。这步很重要，事关全局。

    3、将老子儿抛向空中。抛的时候既要高又要稳。高，是为歘下面小子儿赢得时间；稳，是把握好方位，好接住。没接住抛出的老子儿，下面欻的再好也没用，必须立刻交出歘的权利。

    4、老子儿一抛出手，马上歘地上的小子儿。或一次一个，再一次两个……事先选定，作为规则，大家遵守。但在规则之下，先难后易，还是先易后难，乃至先歘哪个后歘哪个，自己定。但歘的时候，除了要歘走的，绝不能碰到其它的，否则也要交出歘的权利。

    5、把地上的子儿歘到手以后要攥住，不能又掉了来，掉子儿也算坏，交出欻的权利。紧跟着，要马上接住抛出又落下的老子儿。可通过接的方法比试技能，如捧着接，抓着接，中间耍个花样动作再接等等。

    如果不出现接不住、碰了子儿、掉子儿等意外，便可一遍又一遍地歘下去，自己过瘾，让旁边的当摆设儿。那也是很自豪的。

 

    如今的孩子，条件好了，玩具多了，变得越来越讲究了。万庄也如此。可想起来，老年间那拮据，那困难，那落后，那单调，那枯燥，乃至那土气，几乎并不都是忌怨，还有淳朴节俭的滋养，耐劳耐苦的素质，甚或传统的自豪。

    我为自己是万庄人而坦然，而骄傲。那时一块热土，一块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