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天行健》剧本节选（7）：闻一多并不热衷留美
(2012-05-03 20:05:14) | 分类： 钟源剧作 |
《天行健》剧本节选（7）
闻一多并不热衷留美
钟源
清华校园内
已经很晚了，闻一多和那名戴眼镜的梁实秋同学，还在踏着月光散步。
梁实秋：“怎么，还没想好去不去？”
要去美国？”
闻一多：“明年你去吗？”
梁实秋：“去。”
闻一多：“可你我不比从事自然科学。我们喜欢的都是国文。”
梁实秋：“那也去。了解了解西方文学，也许更能加深对国文的认识。不行，就不呆五年，也可以三年就回来嘛。”
闻一多站住了。他望向夜空，思索着。
梁实秋还在等闻一多的回答：“可否？”
闻一多：“好吧，去开开眼。”
梁实秋趁闻一多不注意，朝树林挥了挥手。
不远处的树林里
周子轩：“你为什么不亲自跟他谈？”
闵佑楠：“说实在的，对学文的学生，我也不主张去美国。怕谈不好反被他说服喽。”
去往美国的客轮上
航行在大洋中的客轮。
闻一多站在舷边，手扶舷栏，任海风吹拂。
他的脚边放着一个破旧的柳条箱。他眯着眼睛，面向太阳，心里正酝酿着一首新诗（内心独白）：
又逼走了游子的一出还乡梦，
又加他十二个时辰的九曲回肠！
太阳啊，火一样烧着的太阳！
烘干了小草尖头的露水，
可烘得干游子的冷泪盈眶？
太阳啊，六龙骖驾的太阳！
省得我受这一天天的缓刑，
就把五年当一天跑完那又何妨？
太阳啊——神速的金乌——太阳！
让我骑着你每日绕行地球一周，
也便能天天望见一次家乡！
周子轩办公室
周子轩坐在书案后。书案前站着戴眼镜的梁实秋。
周子轩：“他走之前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梁实秋：“就说这些，没说别的。”
周子轩：“你觉得他能在芝加哥美术学院学完吗？”
梁实秋：“难说。”
周子轩：“为什么？”
梁实秋：“对于到国外去，闻一多并不怎么热心。他这个人，说是在清华呆了十年，可一向与诗人和艺术家自居。他崇拜的是唯美主义……”
周子轩：“说下去。”
梁实秋：“他觉得美国的物质文明尽管发达，可那里的生活未必能适合他的要求。对于中国的文学艺术，他一向有极浓厚的兴趣。”
周子轩：“你是说他不喜欢美国？”
梁实秋：“他不是不喜欢美国，而是更喜欢中国。”
周子轩点着头：“这正是我们清华需要的。你可以走了。”
梁实秋：“是，校长。”
梁实秋向周子轩鞠了一躬，转身而出。
周子轩看着走去的学生，他再也坐不住了。他来到窗前，推开窗子，看着工字厅庭院中的树木和花草，显出了无限的苦闷与怅惘。
周子轩（内心独白）：“一边是极具诱惑、必须去学的美国；一边是苦难的故国……到底应该如何去做，才能使学生把握好这个矛盾？”
美国街景。
叠印：美国芝加哥
一条小街的小理发馆内
房内只有三把理发椅和一名理发师。理发师正在为一名美国人理发。
闻一多坐在等候席上看着英文报纸。
那个人理完了，闻一多放下报纸，来到理发椅旁，摘去眼镜，准备落座。
理发师用英语告诉闻一多（片印中文字幕）：“对不起，我不能为你理发。”接着，他们之间用英语进行了这样的对话：
闻一多（片印中文字幕）：“为什么。”
理发师（片印中文字幕）：“我不想因为你失去我的其他顾客。”
闻一多一笑（片印中文字幕）：“那好，你等着。我随时都可以把你告上法庭。不过，什么时候告你，要看我的心情。你就为你自己祈祷吧。”
闻一多走了。
当闻一多将要推开店门时，理发师叫住了他（片印中文字幕）：“中国人，如果你非要理，我可以到你的住处去。”
闻一多轻蔑地回了他一眼，愤愤而出，把门关得很响。
闻一多住所
显然，已经过了很长时间。闻一多的头发，长得已经快能梳辫子了。
闻一多（内心独白）：“为了不送上屈辱的头，我已经开始蓄发为道了。我想再在美住一年就回家。实秋！你不是也打算过在美国只住二、三年吗？五年的公费驻美，对你我来说，实为一种浪费。我想，我们确该早早回国，做点际实的事业。像我们这些视国学为命者，跑到这半球来，除了为中国多加一名留学生，我们实在得不着什么好处，中国也得不着什么好处……”
信写好了。他用钢笔写好中英文信封。活动着双臂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深深地呼吸着清晨的空气。
窗外，一缕晨曦正渲染着天际。
校园内
闻一多正在校园里走着。
身后突然传来喊声（画外音）（片印中文字幕）：“中国人！”
闻一多回头看去。
一名美国男同学，手里举着一封信，跑到闻一多身边（片印中文字幕）：“你的信，中国人！”
闻一多对来者称呼他中国人，显然很反感。他接过信，特意回了一句（片印中文字幕）：“谢谢你，美国人！”
闻一多住所
闻一多高兴地看着信。
并伴出梁实秋的声音：“一多，我已经到了科罗拉多大学。因忙于适应，本想有所长进再告诉你。可拖到今天，长进没多少，感触却颇多。特别近日来，竟有个别本土学生，在一周报上发表诗文，公开丑化中国人。诗中说，中国人的面孔，活像人首狮身，谜一般的怪物，整天板着脸，面无表情，不知心里想的是什么。于是我便想，若是也办个刊物，就有还口之地了，也便想起了你……”
闻一多猛地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忽地，他又冷静下来，开始翻箱子。终于从衣物中找出一块石头，拿在手里看着，想着……突然，他拉开抽屉，取出刻刀，刻起了石头。
一所美丽的校园。
叠印：芝加哥美术学院
教师办公室内
一位老教授正在看着手里的印章（片印中文字幕）：“太好了！只知道中国有金石艺术，还从未想过，上面还能刻出英文名字。妙，太妙了！”
站在一旁的闻一多（片印中文字幕）：“这是送你的临别礼物，作为您对我殷切栽培的纪念。”
教授愣住了（片印中文字幕）：“怎么，你要走？”
闻一多点头。
教授（片印中文字幕）：“你还没毕业！”
闻一多（片印中文字幕）：“我不是来求文凭的。您知道，对我来说，美国根本发不出说明问题的文凭。”
教授连连点头（片印中文字幕）：“明白，明白……”
美国街景。
叠印：科罗拉多大学
楼顶晾台
闻一多孤身一人，站在楼顶的晾台上，凝视着将要落去的夕阳。
楼下
夕阳映照下的校园，模糊而美丽。
晾台上
闻一多（内心独白）：“不知为什么，来到美国，无论到了哪里，都如同度日如年。别人都忙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我却无所事事，只等着结业那天的到来……
科罗拉多大学礼堂
毕业的学生正在举行毕业典礼。
主持教师用英语宣布（片印中文字幕）：“下面，由校长为毕业生颁发毕业证书。”
学生欢欣雀跃。
主持教师（片印中文字幕）：“请毕业生按照惯例，一男一女自愿结对，排成一双一双的纵队，到讲台来领取毕业文凭。”
闻一多也在中国学生之中。
中国毕业生共有6人。他们纷纷看向身边的美国女毕业生。
美国女毕业生，却都转过脸，回避着中国学生的目光。
闻一多突然吼了起来：“不要看她们！让她们随便好啦！”
主持教师忙从讲台跑来。问（片印中文字幕）：“发生了什么？”
一名中国学生向主持教师解释着，并指向那几名美国女毕业生。
主持教师去说服那几名女生了。
闻一多又大声说：“中国学生注意了！两个人一对儿！”
中国学生立即按闻一多的话，排列起来。闻一多也站了进去。正好三对儿。
闻一多站在队列中喊着口令：“跟上前边的！齐步——走！”
已经被说服了的美国女毕业生，瞪大眼睛看着。她们也只能同性相伴，跟在中国男同学的后面，垂着头向前走去……
闻一多住所
郁闷难消的闻一多，对着铺开的稿纸，竟然一个字也写不出。他眼前快速迭出一张张面孔：一个个回避着的美国女生，还有那个理发师……
突然，他在稿纸上写了四个越出格子的大字：七子之歌！
接着，他奋笔疾书，并伴出他的内心独白：
你可知“妈港”不是我的真名姓？
我离开你的襁褓太久了，母亲！
但是他们掳去的是我的肉体，
你依然保管着我内心的灵魂。
三百年来梦寐不忘的生母啊！
请叫儿的乳名，叫我一声“澳门”！
母亲！我要回来，母亲！
……
我好比凤阁阶前守夜的黄豹，
母亲呀，我身分虽微，地位险要。
如今狞恶的海狮扑在我身上，
啖着我的骨肉，咽着我的脂膏；
母亲呀，我哭泣号啕，呼你不应。
母亲呀，快让我躲入你的怀抱！
母亲！我要回来，母亲！
我们是东海捧出的珍珠一串，
琉球是我的群弟我就是台湾。
我胸中还氲氤着郑氏的英魂，
精忠的赤血点染了我的家传。
母亲，酷炎的夏日要晒死我了；
赐我个号令，我还能背城一战。
母亲！我要回来，母亲！
都市中的河边
华灯闪烁，人影匆匆。
闻一多与梁实秋，在沿河漫步。
梁实秋：“我还要到哈佛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研究院，继续学习。你真的要回国了？”
闻一多：“如果不是为了与你会合，我连科罗拉多都不会来。”
突然，闻一多转向泛着光点的河面，大声喊起来。
闻一多：“不凡的美国！高傲的美国！中国的闻一多，在此大声向你疾呼：永别啦——！你们的美国——！永别啦——美国人的美国！”
闻一多在美国留学时
在芝加哥美术馆前留影为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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