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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射手

 真缘嘉措

一

春天的日光很好，热烈但不妖艳，温和却不霸道，一寸一寸的从头顶掠过，像一个老朋友从东风的彼岸重又来过，与你掩面低语，与你重绪相逢的温暖。其时，遇着了就是美丽的，哪怕擦肩无语，哪怕只是轻轻的一瞥。

过年的时候从花圃买来一盆剑兰。那株剑兰从冬天一直开到现在，花儿已从昨日的妩媚开到现在的不忍再看的残败，枯黄的斑点从叶蔓向里扩延，曾经舒展的花叶快要瑟缩成一团，那花瓣因失水而变得松曳，容光失色，美丽已消失干净，梦也支离破碎了。时光如一个射手，射掉了我们的优越和欣喜，悲伤和狂躁。射掉了它的开放，却从不能干扰到它的凋零，它总以自己最顽强的无人认可的状态表述着自己。我从内心惧怕着与它目光的交错，这种落败的寂静是一种杀戮，面对它铿锵的落去锁紧我柔弱的呻吟。

“我们拼命追赶开往春天的地铁”。这种遇见成为一种残忍的提醒，这种真切历历分明，一路捡拾的相惜与共赏又要悄悄还给这个世界，是我们悟的太深还是太迟，那种相拥相依的混沌之态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不管别人怎样的唾笑，我们依然站在原地倾听天地初开时的袅袅余音。即使就这样怆然老去，即使就这样日夜风干，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埋藏在生命底层最本真的念想，浮生流年从未间断。

 二

在这春花还未开尽的路上，我们会遇到很多很多的浮生，有些刹那的邂逅会永远定影在时光的背后，视为初记。就如那朵郁金香，只开了一眼，就成花冢。只等来年如能成根，方可绽放。这是怎样的一种无法选择的迂回命运，这是潜藏在生命底端多热烈的暗香，花儿、树和人都只能选择沉默，选择在真实的孤独里放下青石般的峥嵘与倔强，与草叶轻吟，与水露同唱。

许多爱而不能，悲欢不尽的曲调常常在春天最能复生，憧憬终于弥漫了天空，这凡尘的雀跃让这样的梦想显得生动而又隆重。我们看似平淡的人生在时光的漂逐里其实也是暗流汹涌，且歌且谣，且听且舞，苍老很难被我们轻易的预测，那是一方很难接近的远方，从光明到黑暗，从青春走向暮年，经过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洗礼后，让我们严肃而又明智的对待每一个季节迁徙，日升日落。

“糜不有初，鲜克有终”。人生终是匆匆或是漫漫，当许多陈旧的往事穿过尘世的空壳，以独到的灵魂之魅出现时，你难道不想冲破些什么吗？

 三

也很想去看看油菜花，朴素的黄色，泛着诱人的光芒。想与它近距离的亲近，四月的春天已彻底将滋生的慌言覆盖，喧哗的色彩中，我又再一次错过了被你救赎的臂膀，我的热泪只流在暗影中无数次默念你的哭泣。有时，人的念想是很简单的事，不是执着，也不是放弃，只是一种暗隐心头的云朵，偶尔探出头来听风听雨，编织一席席渴望实现的梦幻。

人有时会有很多难以控制的情绪，没有谁是天生的智者。我们会历经欲望的纠葛，梦幻的缠绕，我们会经受舍离与重生，苦厄与欢喜。所以，只有时光才是我们最忠诚的玩伴，它同我们的内心世界一样无时不刻不与我们休戚相关，它有时会照进你的心窝，有时会悄悄给你力量。那里有一双淡漠却又清澈的眼睛，识别着真伪，辨别着方向，在缤纷散落的春日，却又成就着火苗旺盛的薪材。

日升月落，万物有灵，就让我们敞开心窗一隅，坦然承接时光之箭永无止境的速度与光芒吧。今生很简，如草如芥……

                                    2012-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