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结是我的老乡,我们初一分到了一个班级,并且很有缘分的成为了同桌,郁结从小就体弱多病,身上总是散发着小苏打的味道,班级里的一些混混给他起了个外号---“东亚病夫”,每当听到他们的揶揄,郁结总是敢怒不敢言,因为郁结打不过他们。但我从郁结愤恨的眼神里看出,这一切只是暂时的。
我和郁结在业余时间总是谈论自己的理想,与那些谈情说爱的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郁结说他的理想是当一名健美教练,因为他觉得肌肉是男人最鲜明的标志,可以给女人安全感,并且他要用结实的肌肉让那些怀疑他的人闭嘴,其实,郁结错了,因为只有安全套才能给女人安全感。
我从来不相信郁结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因为他太瘦弱了,他完全没有练健美的哪怕一丁点条件,但我从来都是很支持郁结的观点的,因为我知道,作为他的朋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无条件支持他。
我们从初一就开始住校了,我和郁结是临铺,睡觉的时候,郁结总是坚持做一百个俯卧撑以及一百个仰卧起坐,夏天的时候,郁结锻炼后的汗水多得可以洗脸了,而那些混混总是说,东亚病夫怎么练也是东亚病夫。郁结默不作声,又加练了一百个俯卧撑。一年内,郁结练断了三个床板,为此郁结赔了学校好几十块钱。
有一天,郁结买了一个当时很时髦的电子表,在回来的路上,被班级的那几个混混发现了,他们硬是要借着玩几天,其实,借只是借口。郁结没同意,不理不睬朝教室走去。那几个混混趋之若鹜的跟了上来,显然,他们对自己是志在必得。郁结停住警告他们说,你们离我远点。其中一个混混说,为什么,莫非你是非典患者。
郁结终于忍无可忍了,给了那位说话的混混一记教科书般的左钩拳,直接打掉了那兄弟十六颗牙。
从那一拳我终于开始不怀疑郁结的实力了。郁结果然不是信口开河。
几年后,我们共同考上了清华大学,当时轰动了我村好几代人,临走的时候,连瘫痪的老太太都出来为我们送行,而我根本不知道那老太太是何方神圣。
其实,清华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好,这就好比你远远看见了一个背影不错的女孩,结果确是,背看倾国倾城,正看忧国忧民。因为,我在清华呆了一个星期就连丢了两辆自行车。
调查了一个星期,我终于查出来了一个盗窃者,名字叫郑军,而我执意认为这两次盗窃是一个人所为,但郑军却抵赖说,他只偷了一次。
我和郁结决定靠暴力让郑军改口,也好让这起盗窃案有个了结。郁结走到郑军面前,不由分说的脱掉了三天前花二百五十元买的白色体恤,用手指指着自己发达的胸肌说,这是什么?郑军看了看说,胸肌。郁结又用力挤了挤说,这是什么?郑军说,乳房。
郁结听后,用他练了五年的无影腿朝郑军裤裆就是一脚,说了一句,FUCK,敢如此羞辱我。
而当时郁结想听到郑军说的是胸大肌,这是事发三天后郁结亲口对我说的,不过,至今我不明白的是,胸肌和胸大肌有什么区别。
一星期后,我得到了一个惊人消息,郑军被郁结踢变性了,变性后的郑军连姓名都更改了,叫郑雨诗。
我想,郁结必定要吃官司了,我唯一希望的是,官司不是郁结的灭顶之灾就可以了。
可笑的是,三天后,郁结收到的不是郑雨诗的律师函,而是情书。情书的内容是这样写的,郁结,你好,自从我变了性之后,我就深深爱上你了,其实,当我知道我是个男人的那一刻,我就希望自己是个女的。但我实在不敢向我父母说出口,而你这恰到好处的一脚算是成全了我,虽然手术十分痛苦,但为了你,我在医院都是化悲痛为力量的,权当生了一回孩子。我享受这种痛苦。做个男人太辛苦了,而女人则有权利去依赖一个人生活。我选择了你,因为你有发达的肌肉,可以给我足够的安全感。
郁结在收到情书的那个下午就和郑雨诗好上了,而我只是远远的看了郑雨诗一眼,倒不是我怕她变了性还偷我的自行车,我怕的是,她偷走了我的心。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和郁结来往就很少了,我也很能理解郁结,我们再好也只是朋友,我们将来都会建立自己的家庭,分别是迟早的事情,何况,我并不惧怕孤独。
和郁结减少来往之后,我总是一个人在学校的甬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其实,说心里话,我也希望找一个女朋友,我只是想享受一下两个人的生活,但是,当我冷静下来的时候,我总是警告自己,现在是实现理想的时候,女朋友能拖就拖,因为拿破仑说,征服了世界,就意味着你征服了一切。我相信这句豪迈的话。
虽然我和郁结来往少了,但郁结还是和我住在一个宿舍,我渐渐发现郁结变了,他已经好几个月没锻炼了,而那曾经结实的肌肉也有了坍塌的危险,我觉得现在郁结是生活在一场阴谋之中,我试着旁敲侧击的问了他几次,他总是用别的话题来打断我的提问。这一切的变化让我更加怀疑他的处境了。
我找过郑雨诗,但她也是答非所问。并且表情十分痛苦。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一个星期之后,是我二十一岁生日,我只请了郁结吃饭,因为我实在不忍心那个曾经的有志青年如此沉沦下去。我要了解事情的真相,而这是最好的机会。
我选择了北京最有名的酒店,我使劲和郁结喝酒,因为我知道郁结是不善喝酒的,只有把他罐醉了我才能得到事情的真相。
郁结终于喝醉了,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凄迷的眼神让人看了十分心痛,郁结说,他现在想安静的死去。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郑雨诗说我不爱她了,因为她突然想再做个男人,想和我交换性器官,而我坚决不同意。我说,是真的吗?郁结说,千真万确。
我说,你们还是分手吧,这段爱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
但郁结不相信,因为他已经深深爱上了郑雨诗,并且他曾经说过,愿意为郑雨诗奉献一切。
后来的后来,郁结真的和郑雨诗交换了器官,而郁结彻底的丢失了自己的理想。
毕业那年,我和郁结在北大的未名湖道别了,之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但我至今仍能想起郁结说的那句话,我要当一名健美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