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花的激励
作者 顾老博
我爱花,啥花都爱。浪之花,冰之花,烛之花,窗之花,花之花,人之花,心之花……
多得爱不胜爱。
但我却深深地爱着一种质朴且又渺小的,掉在花堆里再难找到的花—白菜花。
培育白菜花是我的季节性爱好。“培育”一词似乎说得过大,说“侍弄”倒是较为贴切。侍弄白菜花无需太高的园技,但确需一点闲情雅趣。
每年春节前后,水仙花吐蕊喷香,也便是我侍弄白菜花的时节。说来很简单,将一颗大白菜腰斩两段,长段的是白菜叶,食之。短段的是白菜疙瘩,养之。用手将菜疙瘩周围的厚帮一剥,只留下一个菜芯,将它泡在盛着自来水的半浅的盘儿里,这便是日后出落得婷婷玉立的白菜花了。
每天只管换水,任由她自然生长。倘若屋子暖和,用不了十几二十几天,她就会葱葱茏茏,引茎开花了。
看那绿绿的叶,似蒙着一层淡淡的霜雾,用手一抹,如抹去一层冬天的呵气。那花朵,很小很小,嫩黄嫩黄,开得团团簇簇,精致可人。莫不是她对春天的真诚呼唤,招惹得“春风有意染黄花”。
花是有灵性的,“灵性”得可以调动人的情绪。信不信由你。
这几天,有点忙。从来没有数字概念的我,却赶着鸭子上架做起了预算。算得头昏脑涨之时,我决定小憩片刻。于是就拿起水杯给白菜花浇水。那是一枝正盛的花杈,花茎约一尺半高,小花层层向上,似微笑、似轻语。呵,正开得沸沸扬扬呢。
看得出,这可爱的小黄花,在她平凡的世界里热情得像一把火,正烧得炽烈、忘情。
此前,我又何以忽略这种“视而不见”的细节?我忽然受到了花之情绪的感染。
细而观之,这枝花杈,竟是非正常“婚姻”的产物,她是从白菜疙瘩根部极边缘地带艰难地滋生出来的。微斜的花茎,留下她曾为“正直”而倔强抗争的痕迹。她成功了,竟然长到尺把高且出落成轻歌曼舞的美人。白菜花,她没有牡丹雍容华贵的张扬,没有一树樱桃带雨红的浪漫,她从容清幽,乐观热烈,有着敢与水仙争高下的自信形容,她深深地打动了我。
我凝眉笑了,完全是不自觉地,由衷地。是的,有甚可烦呢?有甚可头昏脑涨呢?白菜花且都有着乐观向上的性格,有着被人忽视而毫无嗔怪的品格,有着自然生长的顽强与执着,那活灵灵的人呢,应该保持一种怎样的乐观心境呢?
花亦如人。我似乎有点开悟。
是呀,白菜花自有她的一段成长经历,自有她隐藏的一段春天,自有她为之骄傲的一段辉煌,或许,她也曾有过一段“少年维特的烦恼”?……
或许是某种巧合。5月2日,当我写下这篇小文时正值中午时分。我突然发现,我的可爱的白菜花已轰然倒地了。是斜刺的花茎力不能支,还是莽撞同事的不慎刮碰?长茎根折,碎花散落,可她还是那样嫩黄。
当时,我是一种怎样的心绪啊?我脑海里突然闪出了司马迁:“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小花也是人?当然不是。但她毕竟曾经为人类绽放过,奉献过,甚至献出了她毕生的纤纤情愫。花固有一死……继而,我耳畔又唱响了刘淑芳的一段歌词:“当我离开可爱的故乡哈巴那,你想不到我是多么地悲伤……”
或许,白菜花苦苦等待的就是这种“人类对她的理解”?就是这篇不是“祭文”的祭文?她注定等不到夏天。
又一道轮回开始了。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