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廓街

作者：肖名焰

          突然有种冲动，想去八廓街转转。

          不是没有去过，在进藏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我已去那儿转过好多次了。但当我在这个一个人的周末里，独自一人，听着窗外车来车往的轰鸣声，突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拿着遥控器随意地换着频道，可心思却全不在屏幕上。回过头，突然看到灿烂的阳光洒在远处的高山上，蓝蓝的天空飘着几片白云，心中就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去八廓街转转。

          下午6点，太阳西斜，其实此时在内地已近黄昏了，但这里最多还只能算作是午后而已。背起相机我出门了。以三元的价格，我选择了一辆三轮车西行。微闭着双眼，我感受着洒在脸上那稍有热感却已柔和的午后斜阳，感受着三轮车在水泥路上那特有的颠簸。

          一刻钟后，三轮车载着我经江苏路转青年路北行到了珠峰伟业门口。那儿，将通往大昭寺广场。在到达大昭寺广场之前，必须穿过一段大约200米的步得街。街上很是热闹，两边是一字排开的小摊，货柜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独具特色的西藏旅游纪念品。许多柜台上还摆着DVD和电视机，正大声播放着容中尔甲还有其他藏族歌手的藏族歌曲。此起彼伏，仍是嘈杂不堪。

          200米过后，踏上几个台阶，走进了大昭寺广场，眼界顿时开阔起来，两根裹着经幡的柱子耸立在大昭寺西门的南北两侧。而奇怪的是，相隔几米远，那些现代音响里传出来的嘈杂的声音，在我登上大照寺广场的那刻，就如过往烟云，令我恍若隔世。此时人已不多，广场上空空荡荡的。阳光已呈金色，斜打在大昭寺白色的墙面上，突然让我想起了圣洁与庄严两个词。走近大昭寺正门，我看到门前的唐番会盟纪念小屋内，上千盏酥油灯燃烧正旺，从门外往里看，排成回字形的灯阵颇为壮观。而大昭寺的西门前，仍是排满了磕长头的善男善女。其中不少是来自四川和青海的藏传佛都的信徒。在看着他们嘴里念念有词，高举着双手以及头顶着大地，以及全身紧贴着大地地磕着长头的时候，那虔诚的表情令我心底涌出一种莫名的感动。这就是信仰吧？我是在问他们，也是在问着自己。

          突然有一个妇女，大概在四十多风岁的样子吧，一边磕着长头，一边还手舞足蹈地唱了起来。虽然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但她压抑与悲怆的声音中却丝毫掩盖不住。不一会儿，一位也在此磕长头的藏族妇女上前，给了她一元钱，然后用同情的眼光注视着她。我上前向这位善良的藏族妇女询问才得知，原来这位唱着磕头的妇女受过刺激，她来自藏北的那曲地区，多年前，她的孩子在这里丢失了。因为思念孩子，她经常来到这里，磕着长头，祈求孩子能平安无恙。我不知道，在她的心里，是以一种怎样的虔诚在为孩子磕长头祈福，但我从她的悲伤唱腔中，可以感受出作为一个母亲的自责与无奈。

          顺着八廓街，我也开始像当地转经的人们一样转了起来。已是傍晚时分，旅客逐渐回去了，剩下的大多都是本地转经的人。因此摆在八廓街两边的小摊已无什么生意可言，但摊主并无一丝失望，反而利用这难得的闲暇，或坐在门口喝着酥油茶，或坐在阴影里摇着转经筒，口念着佛经，仿佛与世隔绝。那份幽闲，让人看着艳羡不已。

          走累了，也有歇脚的地方。在大昭寺的南门墙脚处，有一块空地。走累了的人们席地而坐，相识的或不相识的，都在一块，一边不停歇地摇着转经筒，一边闲聊着家常。更有两个精明的妇女，在这里摆上地摊，叫卖着自家酿造的青稞酒，放上几个凳子，树起一把遮阳伞，这就是一个独具特色的藏式露天酒吧。不过就里的酒便宜，随意给上一元钱或二元钱，你就能品偿原汁原味的青稞酒了。酒很香，很像小时候我江南老家的糯米酒，我虽不喝酒，但禁不起酒香，也尝了几口。一位在此歇脚的藏族妇女很热心，因为摊主不会说汉话，她便给我当起了临时翻译。聊闲间，她告诉我，每天她都要来这里转经，走上几圈。多年来，转经已成为了她们的一种习惯，成了她们的一种生活方式。

           走出这个独具特色的藏式酒吧，再次加入到转经的人流中。不觉中又走到了大昭寺的正门，太阳更斜，但依然灿烂，我从人流中走了出来，独自一人站在了广场上，回头站立，看着地上自己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看着转经的人毫无停意地迈着步子，手中的转经筒一刻不歇，看着大昭寺正门上方的金顶，在斜阳的照射下褶褶生辉。我默默地享受着这份悠闲与宁静，心绪感觉平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