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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的光亮

——我读李东的诗

文/吴少东

在合肥，有一帮写诗的年轻人，我知道的八零后诗人就不下30人。李东是其中较为活跃的一位。

李东最初的笔名叫往事如刀，近两年紧务现实，不再缅然往事，又简化为如刀。2015年的某一天我告诉他，往事如刀或如刀，怎么听都像网络写手的名字，不如改回叫原名。原名挺好的。他听从了我的意见。其实，在合肥文化界，李东这个名字现已渐渐为更多的人知道并接受，但很少人不知道“刀子”。“刀子”是大家对李东的昵称。

这是一把好“刀子”。

初次见到李东是在他参与策划、举办的2012年的“安徽中秋诗会”上。那次诗会办得非常成功，给沉寂的安徽诗坛注入了一股复苏之惠风。此后，作为“逍遥文艺沙龙”的秘书长，他牵头举办了数十次诗歌活动，有力地活跃了安徽诗歌的氛围与交流。这位常着汉服的“刀子”，会操古琴，善唱昆曲，显露了不同于一般文艺青年的邃远气质。2014年我操办“中韩诗会”时，他主动帮办会务，制作背景图像，配放伴奏音乐，现出了他多面的才华。他热情真诚，乐于助人，本性率真，嫉恶如仇，且怀有一颗朴素的悲悯之心，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素来注重诗人合一。一个不真诚的人，无论用多少华丽和狠猛的词句修饰、掩盖，其诗歌都会暴露出虚空的颓象来。其诗歌也是令人怀疑的。

严羽在《沧浪诗话》中说：“诗者，吟咏性情也”。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也说，“词人之忠实，不独对人事宜然，即对一草一木，亦须有忠实之意。否则所谓游词也”。我历来主张诗歌的“情感，美感，痛感，意义”写作，而情感是排在第一位的。纵观当下诗坛，许多诗人羞于抒情，其实大部分是无情可抒，许多人在无病呻吟，或发泄小情绪、小喟叹。而李东不是。李东的诗材选取面十分广博，大都来自生活日常。有写所居城市与故乡的，有写自然节气的，有写植物人物的，有写个人感情经历的，有写瞬间感悟的，等等。但他始终在“现场”，诗歌只是他呈现“现场”的方式——

背水而立∕空楼转动齿轮和指针∕转空人心∕落在地上干瘪的肉体∕被风吹出芜湖路∕从徽州大道往南滚动……（《大钟楼》）

此刻多想走在故乡的星空下∕唱着歌谣路过坟场∕无数石碑站在那儿∕像静默的庄稼汉∕胆小的人将来也要葬在这里∕而我，生来对死亡的期望∕比对拼命活着更加热切。（《今夜，在城市的高架上穿行》）

通观其诗，像《冬至》《数九翌日》《苍耳子》等等，都是些现场感较强且显心性的。

李东所写的，大都是他此时此地此景此在的真情实感——由外而内，或由内而外。他进入诗歌的切口较小，笔触层层深入，由近推远，肌理明晰，情感融入自然、快捷，在不自觉中展现出画面感。

令我欣喜的是，李东诗歌不仅情感真实，不在诗的前几句过多盘带与周旋，入题快而直接，且有一种与他年龄不太匹配的苍茫感与创痛感。我想，这肯定是与他个人长成及隐秘经验有关。

布罗茨基说过：诗歌似乎是唯一击败语言的武器。这里有一个局部与整体，繁复与简洁，涣散与精准的问题。优秀的诗篇，无不是简洁、精准而富诗意的整体，任何单凭片言只语或词语乱撞、修辞错接而能成为经典的念头都是妄想。

从技艺和诗品而言，语言简洁是诗的第一要义。布罗茨基在他的《钟摆之歌》一文里认为，卡瓦非斯剔除诗歌的一切繁复表达手法，是一种成熟的简练。语言不是认知的工具而是消化的工具。企图让读者依靠孤立的言辞来得到认知，犹如登梯摘月。我想，没有人愿意食物在自己的胃里难以消化。

阿赫玛托娃曾说过：把诗写得晦涩难懂是不道德的。我通读李东的诗，发现他走在一条语言简洁的康庄大道上。我不是说李东的诗歌语言已达到一种成熟的简练，我是说他走对了方向，至少他的语言是不晦涩的，不故作高深的。

晨光和鸡鸣是最坚硬的东西∕穿过双层玻璃、窗帘和梦境∕叫醒肠道膀胱∕最先到达地平线∕挺直站立，接受菩萨的摩顶∕在睁开眼之前，感谢∕造物主的恩典…… （《晨勃》）

那天，我想写诗∕可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梦着梦着，就醒来了∕天光大亮，我还是没想起∕那是谁（《雨水》）

像这样简洁的语言在李东的诗中还有很多，比如《李二狗的短暂一生》《祭灶》《风》等等。

《毛诗序》曰：在心为志，发言为诗。志为心声，言为表达。动人的情感，简洁的诗意呈现是一首好诗的基座与命门。李东是一个情感丰富，性情率真的青年诗人，其人的本体与诗的本体是非常接近重叠的，这是他的先天优势。可能因为年轻与经验纵横度的原因，他诗歌的情感表达还不够节制与内敛，语言的张力与意象还需进一步淬炼，虚与实的把握与转换还需加强，诗意的空间还可以更加打开。我将这些要届近不惑之年优秀诗人的写作要素强加于岁处而立的李东，显得有些性急。我坚信，假以时日，他定会在诗歌道路上愈走愈远。

我对李东抱有厚望。我期待着。

2017年春节，于淝水之滨

【作者简介】吴少东，安徽合肥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等数十种文学报刊，入选《新世纪中国诗选》《百年新诗精选》《中外现代诗歌精选》《中国年度优秀诗歌》等数十种选本和年选。曾参加《诗刊》社第七届青春回眸诗会，曾获2015年“中国实力诗人奖”、首届安徽诗人大会“新世纪安徽十大诗人”等多项诗歌奖，有多首诗译成英、法、韩等国文字交流或谱曲传唱。早期诗歌结集于《灿烂的孤独》。出版有地理随笔《最美的江湖》、诗集《立夏书》等。

【诗集简介】 精选李东2014年到2015年创作诗歌132首，共210页。由北京长河文丛文化出品，北京团结出版社出版。
    本诗集以一年的时间顺序为纲，以节气为点，发现诗意，抒发情感，赞美生活。诗人李东以公交车、出租车和脚步为工具，在合肥这座跨越式发展的城市中行走、吟唱，以自然的音律、平常的文字写出充满诗意的生活。从这些诗句中不难看出李东一个纯粹的、天真的、热爱生活的行吟诗人。

【诗作者简介】李東，曾用笔名如刀，颍上人也，80后诗人、逍遥文艺沙龙创始人、秘书长。中国诗歌网安徽频道策划部主任，华夏茶书院华服课程导师，曾运营卡夫卡独立书店。

策划、执行六届安徽中秋诗会、四次诗祭海子，梁小斌救助拍卖会，逍遥文化艺术节，中国（合肥）首届自由艺术展等活动。

诗集《坚硬的木头》《我和司机都错了》（安徽第一本众筹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