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袋“嗡”了一声,心里翻了个个,赶紧把支棍撒开,把双臂平伸玩了命的拽住身旁的芦苇稍。这些动作快如闪电,也许这就是人自救的本能吧。紧要关头无暇思考,就这一划拉我的上半身就没掉下去。我一只手紧紧抓住芦苇梢,另只手在冰雪上面瞎划拉,很快划拉着一道冰的裂缝,刚好我的手指能伸进去。我双臂加足了力,两腿一踹,腰部也往上提气,结果,转危为安!我还真就爬上来了。当时我趴到冰雪上,喘了半天气儿,心“扑腾、扑腾!”跳成一个个;冰车已经牺牲了 ,我的下半身也全被水浸透了。被寒风一吹,很快就结了一层薄冰。此时此刻,我的双腿双脚以及下半身几乎失去了知觉,求生的渴望激励我赶快回家,要不就得冻死。我拼尽全力往家的方向爬,爬一会,歇一会,裤腰和棉裤变成了“甲胄”。我已经精疲力尽了。这真是,人不该死总有救,就在这紧要关头,石舅舅,小姨,大姨还有几个小伙伴找我来了,他们并不知道我遇险的事。是因为天要黑了,找我回家吃饭,其中也有不放心的因素。
当他们发现我的时候,无不大吃一惊,石舅舅顾不上细问,把我抱起来就往家跑,进屋后把我放在热炕上。石舅妈,奶奶也一起动手三下五除二,把我扒了个精光,然后用棉被把我包裹起来。奶奶大声问我怎么回事?我少气无力的回答:“掉水窟窿里了......”。
奶奶指着我的脸就数落开了。什么太淘气啦,不懂事啦,大叫大人操心了。这是什么时候?咱是逃难来的,你爹妈在城里挨炸弹,你还有心发疯?说着说着奶奶哭了,我也哭了。事情过去后我好几天没出门,因为我的棉裤还没干。穿的是小姨的花棉袄、花棉裤,出去怕叫人笑话。小姨怕我闷得慌,就找来几个小伙伴陪我坐在炕上玩纸牌或围在一起讲故事,内容都离不开鬼呀狐什么的,每天晚上睡觉时是最热闹的时候——六家人刚躺下睡不着,为了省油早早地把灯熄灭,人们从被窝里探出脑袋你一句,我一句讲起鬼故事。但见:烟袋锅一闪一闪冒着红火,多咱讲乏了人们才休息。
一晃二十多天过去了,我也玩腻了有点儿想家,想我的同学和常在一起的伙伴了,同时我奶奶和我大妹也想家了。见状,石舅舅跑回奉天(沈阳)打探消息。晚上回来对奶奶说:“不行啊,还不能回去。美国飞机还在不断的轰炸奉天。兵工厂、粮库、造币厂都被炸了,还炸死了不少人,你就安下心再住几天吧。”
我当时心中纳闷,美国在哪呀?他为什么要炸奉天呢?谁得罪他了;日本那么凶为什么不打他呢?一提起小日本我就恨!小日本不是人!竟欺负我们满洲人(那时我还不知道历史,也分不清啥是中国人,啥是满洲人)。活该,把他们全炸死才好呢!!
一晃阴历年快到了,也就是春节。一天,石舅舅从奉天回来,兴冲冲对奶奶说:“大娘,快收拾东西吧,这几天奉天没事了,家里人也想你们了。”
我一听“如蒙大赦”。赶紧换好衣服,催促奶奶快点走。消息传出,左邻右舍来了不少人,我那些农村的小伙伴闻讯也来送行。马车就停在大门口等我们。石舅舅一家人忙着往车上装东西,又把我奶奶扶上车。
我是最后才上车的,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我又产生了一种眷恋。舍不得新结识的伙伴、更舍不得对我疼爱有加的小姨。其实她只不过比我大着两三岁。我的眼红了,鼻子酸了,嗓子眼儿发赌,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上车吧 。”
“上车吧!”
“天冷啊,小心冻着!”这是小姨的声音。我把头扭到一边去,不敢正视他们,眼泪一个劲的流着。
车动了,我朝后面摆了摆手,都走了很远了我才回头看看:石舅妈、老姨
、一大群小伙伴儿 还有小姨还站着原地没动的向我们招手,一直到看不见。
时光流逝,岁月蹉跎,一晃快七十年了,那些人身在何处?小姨还活着吗?每当想起这段往事,我心里就不是滋味......。好了,不多说了,再说我又要落泪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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