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客人的拜访

这是一个晴朗的夏日周末清晨，万里无云。我按照生物钟早早地起来了，站到阳台上吸着早晨的新鲜空气，欣赏美丽的泰晤士河景，真是令人心旷神怡。我望着泰晤士河那边一幢幢拔地而起、正在建造的高楼，不禁感慨，真是雄伟啊！但是这些大楼倾注了那些工人的多少汗水、多少努力呢？正如列宁所说，剥削阶层永远不会知道无产阶级的艰辛，虽然他在这里遭到批判，但我认为他说的也有些道理。

在我正拉开冰箱门准备为自己做一份德式早餐时，门铃突然响了。我嘟囔着，大清早的，谁啊？我没好气地拉开门，只见一个弯腰驼背的人正站在门口，他穿着打着一个个补丁的西装，脸上、衣服上全是灰尘，长到腰的头发油腻腻、乱蓬蓬的，留着夹杂着头屑的络腮胡。嘴唇上翻，眼睛一个大一个小，痴痴地看着我，裤子上也积了厚厚的灰尘，鞋子已经有一个破了，整个人就像刚从烟囱里爬出来似的。身上弥漫的恶臭让我好不容易忍住“滚”这个词从我口中脱口而出。他把住门，一边伸出手示意握手，一边含糊地说：“早上好，希姆莱医生！”他的牙齿几乎掉了一半。

“您是要钱是吧？先生。”我皱着眉头说，没有理会他伸来的脏兮兮、指甲如狼爪的手。

他没有回答，径直走了进来，一瘸一拐而又迅速朝厨房的方向走去，打开冰箱，好像他来过似的。

我扼住他的手腕，生气地说：“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慢吞吞地用手指了指我的水斗里的水壶：“要接满了，先生。”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的确是满了，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关上了水龙头，并把水倒进水壶。是时候该收拾收拾这家伙了。

我一转身，并做好攻击的姿势。但是，那个“叫花子”不见了，只见一个衣冠整齐、相貌堂堂的绅士正站在我面前，他面部干净整洁，两撇小胡子整齐地梳着，目光炯炯有神，头发顺畅、带有光泽，笔挺的西装和西裤一尘不染，鞋子也被刷亮了。鹰钩鼻和尖下巴说明了他是一个才智过人的人。那个人也似乎长高了好多。

“好久不见，希姆莱医生！”他面带微笑地向我打招呼，又示意握手。“让一个有5英尺的大男人缩短一英尺真是够困难的。”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腰。

我惊奇地瞪大了双眼，长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布……布鲁，你把刚刚那个人弄哪去了？！”我断断续续地说。

“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地方一直只有你我两人。”他微笑着回答道，“另外，请不要以貌取人，有害逻辑。”

“你真的是詹姆士·布鲁？那个大侦探？”我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的朋友，请看我的周围。”他指着地上那些道具：灰尘粉、长指甲、石膏、填充物……，他的语气温和，但是带着点不耐烦，我知道我再问下去我又会变成傻子了。

我赶忙岔开了话题：“布鲁，你应该还没吃早餐吧，请和我一起来用早餐。不过我还没有准备好，请帮忙准备一下。”

当他在切肉片时，我半生气半开玩笑地说：“你有必要扮成这幅模样来吓唬我么？”

他的语气颇为认真，头也不抬地说：“我完全有必要，但是请见谅，我必须这么做，但是目的并不是吓唬你，而是为了别的更重要的目的。”他转过头来深邃地看了我一眼

“我没有想到你那么好骗。”他讽刺地补了一句。

我没有理会他带刺的话，而是以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一会你就知道了。”他狡黠地一笑。

我默不作声，埋头煎鸡蛋去了。我并不是不想知道答案，只是已经习惯了他的神秘。

早餐一会就做好了，他和我一起坐在餐桌前共进早餐。

我呷了一口咖啡，“噗”地喷了出来：“布鲁！你把糖放成盐了！”

他歉疚地笑了笑，说：“我这就给你换一杯。那个细细的不就是糖吗？”

       “你在家里都喝咸咖啡？！”我瞪大眼睛，哭笑不得地说，“算了，为了避免你弄错，还是给我一杯清咖吧。”在他去乘咖啡的时候，我偷偷地尝了一口他的咖啡，“呸！”我又喷了出来。

       这次是运气好的。布鲁没有弄错调料，他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这次的早餐是我吃过最好的，让我做我只能吃一些冷肉。布鲁看了一眼他分毫不差的手表，他曾说过＂分毫不差的时间是基础的。＂，他一下子冲到客厅茶几前，一把夺过遥控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打开了电视机，迅速搁到了BBC1台。电视机里传来了大本钟悦耳的钟声，＂希姆莱，快来看，如果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打扮成这幅模样。＂我寻声而至，电视机里的主持人说道：＂大家好！欢迎收看BBC新闻。先让我们来关注昨夜发生在亚瑟街的爆炸事件。昨夜八点左右，亚瑟街213号发生一起特大爆炸事件，爆炸发生在此楼402室，周围401，403，502，501室都有波及，街对面的住户窗玻璃被震碎。402室满目苍夷，室内家具几乎全部变型，多处有烧焦的痕迹，消防队曾一直驻守在此，以免暗火进行二次破坏。据警方调查，爆炸可能是由一个不明物体从402室的朝南窗户被扔进去的，警方在朝南窗户的地板上发现了大片烧焦的痕迹，已经有部分地板碳化。但也有人人为，是该户主做的不明试验引起了大范围爆炸，因为他们发现该户主的实验桌上有明显烧焦痕迹。苏格兰场还未对这种说法作出回应。此次爆炸以造成3人轻伤，2人重伤，其中一人仍在抢救之中，一人轻微伤，是被他炸开的玻璃所击中，现在他以出院。据悉，402户主著名侦探詹姆士-W-布鲁在爆炸后神秘失踪，警方正对其进行地毯式搜寻疑是犯罪分子对他的报复。截至发稿前，尚未有任何组织活个人宣布对此次事件负责，此次爆炸事件可能与基地组织有关。亚瑟街现在已经被全面拉上警戒线，但是因为今天是周末而且亚瑟街是个小街，所以并不影响交通。刚刚苏格兰场发来一条消息，有人举报称一个鬼鬼祟祟，四处张望，衣衫褴褛的老人在爆炸事件发生周围转悠，警方已经开始搜捕此人。接下来我们播报南希公主丑闻.......＂

    詹姆士刷的一下关掉了电视机，叉着腰问我：＂你对此作何感想？希姆莱。＂

    ＂我想问你有没有受伤，严重吗？＂我关心地问。

    ＂不不不，说重点。＂布鲁没好气地说。

    ＂是不是维斯伍德？＂

    ＂我发现你变聪明了，希姆莱。只可能是他！谢谢你的关心，我没有受伤。爆炸的时候我正好在楼下，幸亏我错过了一班车，不然那时我一定是在房间里，那我就死定了。我冲进房间，抓了几件能穿的衣服和能用的化妆品就往外跑，外面肯定布满了维斯伍德的眼线，要是我就这么出去，很可能就会倒在门口。事不宜迟，我立刻就穿上来看你的打扮。但是在出门前，我在地上发现了几个破裂的橡胶小弹丸和一个破裂的金属碎片，我敢保证我家里绝对没有这些东西。我带着手套捡起了它们。＂他把一个塑料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我迅速换好了衣服，打扮的衣衫褴褛，冲出来大叫，＂不好啦！不好啦！布鲁先生死了！布鲁先生死了！＂这时，我看见好多人在往裤口袋里塞东西。后来，他们趁着人多的时候逃走了，我本是尾随过去，但是在他们拐了好几个羊肠小道后就不见了踪影。我只得在旅馆里过了辗转反侧的一晚上。今天凌晨我去买了去美国的船票，是两个月后的。我要去那里避避风头，等他们忘记我了，我就会回来的。＂

    ＂你为什么要过两个月后才去？＂我脱口而出。

    ＂他们迟早会知道我没死，维斯伍德人手众多，完全可以封锁任何英国铁路，轮渡。我要等他们以为我没有出国的意图后才会在国内搜索我。为了你的安全，你必须和我一起去美国！＂他指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没等我继续问下去，门铃响了。布鲁三步并作两步一股脑藏进了我的大衣柜里。

    我这才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皮肤黝黑，个子高挑，五官匀称，汗流浃背，穿着朴素的蓝色工作服的男人。他有礼貌地向我问好："早上好，希姆莱医生！请问布鲁先生在吗？＂并伸出了他布满茧子的手。

    在我仰望着他，正迟疑着是否跟他说实话时，背后传来了布鲁的声音：＂早上好！理查德-卡什先生！你是急着要向我求助关于讨工资的事宜吗？请进来说吧。＂

    这位陌生人惊讶得张口结舌，过了好久才说：＂布鲁先生，我一个字都没和您说，您怎么知道我的姓名和意图的？！＂

    我连忙把他引入客厅：＂请进，请问需要吃早餐吗？＂

    没等他回答，詹姆士又说：＂不，他不需要。他已经在火车上吃过了很差的早餐，但是他需要喝一些水。＂

   ＂是的，我只要一些水。＂陌生人呆呆地走了进来，木讷地说：＂请问您是如何知道我要说的这些的？！＂

    布鲁坐在椅子上，右手手臂搁在膝盖上，左手扶着椅把手，说：＂请坐，两位先生。为了不使你疑惑地说不出话，我同意先叙述一下。＂

    我们照着他说的做了下来，并洗耳恭听。

    詹姆士盯着我们说：＂是这样，你的手说明了你是一个经常拿榔头，螺丝刀的手，这种人是谁呢？可能是一个工程师或水管工，但是这两者都不需要长时间的暴晒。那剩下的只有工人了，衣服内的肤色和衣服外的肤色巨大的反差说明了你是刚刚被晒黑的。你的姓名是在你的工作服上看见的，理查德-卡什先生。我看到了你用来擦汗的餐巾纸，那是火车上提供的餐巾纸。＂

    ＂那请问您是如何知道我是来请求您来催促我的老板来支付拖欠工资的？＂卡什疑惑地说，擦了擦汗，整张纸都湿了

    ＂这是我猜的。我最近读过一篇关于拖欠工资的报道，看你的样子我基本上也猜得出你是个工地工人了。幸运的是，我猜对了。＂

     卡什恍然大悟，我现在想一想，的确是这样的。卡什又发话了：＂我明白了，布鲁先生。但是，您是怎么知道我吃了很差的早餐呢？＂

    ＂这很简单，火车上的早餐有好吃的吗？说你急是因为你是在闷热的夏日从地铁站一路奔过来的，并汗流浃背。＂詹姆士深邃地微微一笑，往椅背上靠去，＂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细节。你座位对面的以为小姐吸引了你，年龄大概25岁，你留下了她的电话号码，这是从她的笔迹看出来的。是她先看上你的，因为数字1和3透出了她的紧张，8写出了她是一个外表文静但内心奔放的女孩。虽然你在进门前还是很放在心上的，但是你现在已经对她没有兴趣了，可能是因为钱的问题，因为你看到了桌上的零钱，就拿出了纸巾擦去了汗，现在一个数字也看不清了。＂

    卡什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啊！真不愧是布鲁先生，能把一切都看的一清二楚。＂

    “好了，侦探也不是神，不能猜出你全部所想，请将您来求助的理由告诉我。”布鲁笑眯眯地说。

“是这样，你们看见了泰晤士河边的那套河景房吗？”卡什指向窗外，我们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见面那幢高楼大厦，那就是我在早餐前看到的那幢，“我是代表我的同事一起来的，那幢就是我们正在工作的工地，这套公寓是由一个名为‘贵族地产’的房地产公司建造的，它的董事长，也就是我们口中的老板，已经快半年没有发工资了！布鲁先生，你想象不到，半年没发工资，这对我们这个家庭是如何巨大的影响！”

在他停下来喝了一口咖啡之际，布鲁问：“你们老板的名字什么？”

“谢尔曼，杰克·爱德华·谢尔曼。”卡什说。

“什么？！就是他！”我吃了一惊，“我在澳大利亚度假时，曾读到过关于他的报导，好像说是他在澳大利亚的房地产投资失败了，欠了不少的债。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在区区几年时间内再次在伦敦投资，而且应该还是个豪华的地产项目，听名字就能听得出来。是吧？卡是先生。”

 “正是如此，先生。这个公寓都是300平方米以上的，而且每平方米均价高达5000英镑！像我们这种工人，一辈子也买不起几个平米呢！听说小区里还有配套游泳池、健身房……同事们和我最近几乎每天都去找他去讨欠下的工钱，他头几次还和蔼地说过几天就给我们，后来只是虚心地在喉咙里嘟囔一声，到最后他干脆闭门不见我们了。”卡什继续说。

“他开始不发工资的准确时间是何时？”布鲁问。

“12月12日，我记得很清楚。”卡什说。

布鲁取出他的笔记本电脑，在一个软件中检索“杰克·爱德华·谢尔曼”，电脑准确地给出了以年龄大小排列的所有叫这个名字的人。“伦敦小学上学……不是……青年抢劫犯……不是……医生……不是……啊！有了！房地产商人！”布鲁嘀咕着，并单击进入了那个栏目，并大声念了出来，“杰克·爱德华·谢尔曼，生于1967年……废话……啊，这才是重要的！听好了！曾在澳大利亚投资失败，幸运的是，他正好继承了一笔遗产，而还清了债务。谢尔曼先生辗转伦敦，又在伦敦取得皇室信任，拨款2亿英镑使其在伦敦黄金地带建豪华公寓……”

“什么？！这种不发工钱的地产项目居然还是女王投资的？！难以置信！”卡什叫道。

“这很令人怀疑，他有2亿英镑，发发工钱绰绰有余啊。难道他……”布鲁紧锁眉头。

“继续说呀！”我催促道。

布鲁没有回答，而是指着他那叠报纸说：“希姆莱，谢谢你，请你取出12月10日到14日的报纸，大声朗读一下头条。”

我按照他的意思做了，大声念起来：“美国大学校园发生枪击事件，5人身亡，2人重伤；中国富士康公司又出现跳楼事件；意大利警方抓获最大的黑手党；欧洲对叙利亚进行进一步制裁措施；伊拉克遭遇一次惨重的爆炸袭击。”

布鲁撑着脑袋，陷入了沉思。我们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发话，最后卡什等不及了，说：“我看这样好了，我没什么要说的了，我还要再去碰碰运气，看看老板是不是大发慈悲了。不过布鲁先生，请务必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到时候钱的问题……”卡什站起身，迟疑了一下。

布鲁抬头茫然地望着他，就像刚睡醒一样，又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回答道：“不用担心，这不是问题，卡什先生。”

当卡什走到门口时，我们起身去送他。卡什推门出去时，对着我们苦笑了一下，又以乞求的目光望着布鲁，他或许弄不懂布鲁的“这不是问题”是什么意思，布鲁则是报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