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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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并没有办法把自己归入幸福或是不幸的任何一方.
乡村母女
这是2006年寒冬的一个下午,屋子里黑黑的,没开灯,有一丝亮光从后窗透进来。
一个还很年轻的女子闭着眼,头偏着,背靠枕头斜倚在床上,凌乱的发丝遮住了脸。才下午3点多,天竟然黑得如夜晚。阴冷的雨已连续下了五天。还在下。打下雨那天起,这个女子就没有离床。屋里倒并不冷。一台取暖器开着,她的红色棉毛衫裤担在上面,映得取暖器的那簇光更红了。
这几夜一直在淌汗,棉毛衫裤都汗湿了。湿了,就要换。刚换上,就又湿了。
一个中年女人怀抱一个女婴走过去,将棉毛衫裤翻了个面,轻轻抹平皱起的地方。
“妈——啊啊——”,女婴望着斜靠在床上的她,欢快地挥舞着两只小手,咿咿地突然冒出一声。年轻女子听了,微微睁开眼,充满了惊喜。昨天,女子发现女儿粉红的牙龈上又冒出一点白。第7颗小牙长出来了。
“啊啊……”女儿的小手继续舞着,小酒窝真迷人。
中年女人就将女婴抱到床前。女婴笑得流出了口水,那双小手急急地伸过来。
年轻女子也笑了,她也有一对迷人的酒窝,而她的手却裹在被窝里,她没有力气。
现在,中年女人把女婴递到了年轻女子面前,与她的脸轻轻地触碰。只一下,就又收了回去。女婴在她脸上留下了一些口水。她似乎很享受这温柔的一刻,又微微地闭上眼,脸上浮着微微的笑容。
年轻女子比生病以前更美了。消瘦的美,无力的美。
中年女人已将女婴抱开,坐回原先的凳子上,拿起温好的牛奶,将奶嘴放进女婴的嘴里。小嘴贪婪地翕动着,吮着,她饿了。奶瓶很快就见底了。终于,小嘴松开了奶嘴。
中年女人怀抱女婴走近病床,轻轻托起年轻女子的头,将她身后的枕头放平。她躺下了。然后,掩上门,出了房间。后来,中年女人就一直坐在大门口,拣一篮子鲜嫩的秧草。有泪从眼窝里爬出来,滴在鲜嫩的秧草上。那是母亲的泪水。
年轻女子25岁,癌症晚期。
后记:文中的年轻女子是我儿时的伙伴,已于2007年寒冬去世。短短的26年,一个年轻的生命永远地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