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饺子宴,百鸡宴

(2007-02-03 19:55:44)

  又要出门了,提前拜年,把以前的一篇文章拿出来与大家共享吧.

 

 

    北方人爱吃饺子,说是“好吃不如饺子,舒服不如倒着”。

  当年我曾在极北的地方务农,一次春节,老乡请我去吃饺子。饺子是酸菜馅的,拌以少量的肥肉丁,因为油水小、略带着一点苦味,当地叫作“酸菜篓”,实在不算好吃。但坐在热炕头上,喝着当地土产的高粱酒,我还是感受到了所谓“饺子就酒,越喝越有”的惬意。

  后来在河北的农村里吃过一年派饭。有一位独身的老爷子,竟然让我一天里吃了三顿饺子,都是一个丸的羊肉馅,香得叫人咬舌头。吃派饭是不许喝酒的,但那一日三餐的饺子已经使我感动,让我体味到燕赵热情豪放的古老民风。

  对于北方人,饺子是美食,也是待客的华宴。

  南方人喜欢吃鸡。南方的习俗常有古风,这吃鸡也比吃饺子的历史要悠久得多。孟浩然诗中有“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的句子,以炖鸡和黄米饭待客,就算颇为讲究了。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完全改变,在南方较为淳朴的农村作客,热情的主人总是要为你杀只鸡,就如同北方的大娘想方设法也得给你包一顿饺子。

  但是鸡与饺子毕竟只是普通人的华宴,对于豪吃者就未免显得单薄,于是又有了更隆重的方式,有了威虎山上的百鸡宴,有了在西安称绝的饺子宴。

  早就怀疑座山雕的祖籍本来在南方,因为在当时,一般北方人大概很难对吃鸡有那样深厚的感情。用一百家的鸡来煎、炒、烹、炸,场面肯定蔚为壮观。但威虎山所在的老林,正是盛产熊掌、犴鼻、鹿筋、飞龙,乃至蘑菇、山菜的地方,除夕兼生日宴会为什么反而只是刻意追求普通人家的美味呢?

  有过一则笑话:一个爱吹牛的乡下人对伙伴们夸口,说自己在京师吃过十两银子一碗的菜。朴实的伙伴信以为真,就好奇地问那碗菜里究竟放了什么好东西,夸口者一时语塞,半响才说:……尽是油哇!

  这个笑话同姜昆的人民大会堂里“猪肉炖粉条子可劲糟(音zào)”很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但幽默之外,又含着几分苦涩--长年不见油水的乡下人确实有着那样一个梦:在自己的菜碗里有了那么多的油。

  又有过一则传说:李自成本来命中注定应该坐十八年的江山,但他进了北京城,以为可以万事遂心,就每天都吃最喜欢吃的饺子。但饺子是过年吃的东西,所以李自成只吃了十八天的饺子,无形中过十八年,江山也就不再归其所有了。

  这个传说蕴涵着某种深沉的辛酸。李自成,或者说是编造这一传说的农民们也有过一个梦,希望天天能吃上饺子,象过年一样。但要实现如此“奢侈”的梦想,所遭到的报应真是残酷。座山雕排百鸡宴,大概也是要实现一个童年的梦。他也遭到了残酷的报应,山毁人亡了。

  我爱吃饺子,但还没能有幸吃到西安的饺子宴。从电视画面中见过一次,对那种表面的荣华气派说不出是不屑还是向往。开始以为把各种山珍海味硬要剁碎混杂了包在一个面皮里,这种伟大的想象本身未免太缺乏想象力。后来才顿悟,这饺子的筵席本来就是无数人多少年来的梦,因为华宴的华宴才正合我们成语所说的“锦上添花”。我倒是真诚地希望,这个梦的实现,不要遭到什么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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