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回忆录(下)•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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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回忆录》下册,木心从十九世纪的英国文学讲起,主讲欧美,覆盖中日;其后,进入20世纪,就脱离此前按地域讲解的方式,改为按流派介绍,并且考虑到哲学对近代文学的影响,加之一些哲学家本身就是文学家,他又专门辟出两节,讲到影响20世纪文学的哲学家;最后,止于魔幻现实主义,结束历时五年的83讲文学课。
在下册中,不变的依然是木心的直率与好恶分明,他认为好,就大赞;他觉得差,就直批,没有什么过渡或模糊的空间。相对地,可能是所讲内容离自己的生活岁月更近的缘故,木心在下册的讲课中间,显然多了更多延展开来的生活感悟与思考,体现出他的真性情和大智慧。与性情的率真相匹配,是他文字的简练和干脆,说什么都不拖泥带水,泾渭分明
木心很坦诚地说了很多他的最爱与不爱。他借用福楼拜的说法,承认艺术的力量是道德力量;但又以福楼拜的为人指出,“道德在土中,滋养花果——艺术品是土面上的花果。道德力量愈隐愈好。一点点透出来。”由此,木心认为好的作品,都是将道德隐得很深,更不做是非黑白的评断。这样的认识,同样投射在木心的讲课中,沉稳、大气、低调,没有聒噪的形式渲染,只有潜移默化的浸润。
木心的讲课喜欢融会贯通,讲着西方的主角,他会时不时将其对照中国的某人或作品,从对比中看到彼此的文化差异,也看到创作的差异,文学比较便在这不经意间达到,而听者的视野也一同开阔起来,形成更为全面的文学图卷。在木心的眼里,东西方是绝对存在差异的。他认为,双方要真的相通了,文明才会开始,而若要西方人了解东方,主要是中国的东西,还必须靠中国人自己,用西方听得懂的话讲清他们不懂的事。这样看来,必须是一个东方了解西方后再令西方了解东方的过程,说到底,木心先生还是认为东方人的思维更为柔和与包容一些吧。
木心是一位特别讨厌谈论主义的人,他认为只要是文学创作非要和主义(包括流派)去靠,就会走向造作和偏见,让形式胜过了内涵,让自我扩张演变为排斥异己。所以,在谈论作家时,他更愿意将其作为一个个体来谈,注重其作品的内容而非形式。也是基于这种认识,他认为《诗经》的创作是自然的状态,而受限于格律限制的唐诗宋词反而是不自然的。而说到中国文学,他认为始于“五四”的文学改革在各方面都是先天不足的,“思想不渗透,文字也夹生”。在木心看来,中国文学的复兴既需要创作的天才,更需要批评的天才。而在长期的革命环境下与文化运动中,我们欠缺的除了创作的独立思考,还有批评的能力与环境。
对于阅读文学,木心有自己的主张,一是不要吃偏食,文学的博大与精深,并不需要以一个人或一种形式的存在来否定其他的存在;二是读书方式要有区分,浅读或精读,要根据作品的内容来取舍,这样的阅读才是有控制的,可能也是有效的;三是与文学创作需要基础与传承一样,文学的阅读同样需要一个基础(我理解就是经典作品)的支撑,空中楼阁总是不牢靠的;四是要理解文学,还需要一些文学以外的内容,木心在文学中间讲哲学,就是因为现代哲学思潮影响到现代文学的形式与内容。
对于五年的文学课,木心总结了三句话:“文学是可爱的。生活是好玩的。艺术是要所有牺牲的。”文学艺术的伟大是木心一直推崇的,但他并不认为这种伟大是高高在上不接地气的“伪大”,而是能够直指人心、直面生活的伟大。他一直强调,一个人要保存内心的童贞、崇高和纯洁,这样,你才会在苦难的生活中找到温暖与希望,做一个悲观的乐观者,既看清现实,更好好活着。所有的艺术作品都不是凭空而生的,所谓的艺术家,除了那些必须的天赋与洞察力,更需要创作中的付出,这路上或许有运气,但真是没有什么捷径。
仁心如为师的木心,诚意如为徒的丹青,幸运如读到《文学回忆录》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