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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自上海国际当代艺术展）

春节来临，一天较一天近在眼前。电视的公益广告中，满是准备过年回家的打工者身影；新闻报道中，春运的消息占据了显眼的位置；上班路上，透过公交车的车窗，看到的还是铁路售票处长长的购票人流；即便是清晨站在自家的阳台上俯看小区，间或也可以看到带着行李踏上回家之路的邻居们。

过年，路途只有家的方向。

自从离开家乡，十个春节，有九个，我也在这回家的热流中，怀着焦躁的心思追赶着归家的路途，接近那一份幸福的踏实感。惟独眼下这一个春节，我旁观着归家的人流，用他们急匆匆的步履想象着我所渴望的幸福。

幸福，是无法替代的。过年的团圆，也是不可以留缺的。虽然，父母在电话中抢着告诉我，“不要回来了”；虽然，他们一再强调隔三差五的电话联系也一样；虽然，他们捎带着把“即使我回去真正在家的时间也不多”的嗔怪作为不让我回家的理由；虽然，最后他们甚至祭出了“回来也不接待”的“狠话”；但我明白，他们是不想我在为生存奔波了一年后，再在归家的途中继续奔波，怕我再为这遥远的归途花费金钱。

其实我也明白，我的归去始终都是他们快乐的一个理由，即使只是握着他们那抚育我成长而如今已苍老的双手，即使只是整理一下他们为家庭和美而泛银的鬓发，那快乐都是真真切切围绕着他们的。所以，当我在电话中终于决定今年春节不回家时，我知道他们的欣慰夹杂着无法去除的失落，就如同我放下电话后盈泪的双眸一样无可遏制。

我是如此快地后悔，后悔用父母遗传给我的善良接受了他们单方面体谅我的建议。我是如此快地后悔，后悔没有对父母直接表白“我想你们，我就是要回家过年”。回家的人流在增加，在加速，我无法让自己心安理得地坐享父母的体谅，拿起电话，我对父母说，“我三月份休假回家看你们”，没有商量。

过年，心中只有家的方向。

（ 写于200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