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广播大厦的玻璃移门,凉气逼人。周日深夜,虹桥路上一如既往地车来车往。
如果是在十年前,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入睡,在我杭州的小房间里。因为第二天,我必须早上五点起床,换两辆公车,赶往学校。那一整天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就是妈妈做的早饭——一大盆蛋炒饭,或者桂花糖炒年糕。我通常把那顿早饭看成上刑场之前最后的享受,所以必然把自己塞到要吐为止。抹完油嘴后,我就拎上一个礼拜的换洗衣服,水果、牛奶,由爸爸用自行车驮着,到公交车站。下一次再出来“放风”,就是一周以后了,其间要经历无数考试的折磨和打击。所以,周日的晚上,睡眠里也充满对家的留恋,和对即将响起的闹钟的恐惧。周日的晚上,临刑前最后的惬意和温暖。
而五年前的此时,我恐怕正和我那时的男友,十指相扣,绕着上外的宿舍区一圈又一圈的走路。好不容易,又走到了大门口,我说,啊呀,明天早上要喝的牛奶还没买。于是我们又继续往前走。一圈再回来,他又饿了,我们就再去可颂坊买打折的面包。就这样一直绕到十一点零五分,掐着点冲进宿舍楼,听阿姨哗啦一声在背后锁上铁门。周日的晚上,恋恋不舍的小忧伤。
奇怪,我怎么会把辰心辰意选在周日的晚上?我自己以前是从来不喜欢这个时间段的呀,因为它总让人心中有隐隐的压迫感。大概是正式工作以后,就不再有什么周末的概念了。最近几乎每天都开工,而且往往越到周末越忙。我猜想自己的初衷是,周日晚上,是最合适给绵绵的生活点个逗号的时机,吸口气,停一停,看一看,然后再赶路。
奇怪,成长这东西,怎么就是日子过得越来越稀里糊涂?那些快乐和忧伤,本来是周而复始规律性地交替出现在生活里,可是慢慢的,便不再有规律,而总是在趁人不备的时候突然袭击。长大了,发现原来除了我自己,没人管得了我早饭吃什么或者吃不吃了。发现时间不像是复习迎考时那般寸金寸光阴,而是转眼之间,就被一把一把地甩在身后。长大了,也没耐心再和人手牵手去走路了,直接谈婚论嫁效率比较高。
成长是在疼痛中,孤独中完成的。一夜的蜕变是很残酷的疼痛,但比起慢火煨熟,却更彻底,更深刻。成长是懂得了去“承担”——为了生活而承担生活;为了自己而承担家庭;为了过程而承担结果。成长是一辈子的课题。祝福各位在成长的过程中,明白更多的道理,却不丢失孩童的好奇之心与喜悦之情。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