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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珍贵的全家福,令我怦然心动!(刊于《乌鲁木齐晚报》)

(2007-06-12 12:58:30)
 
诗人为什么歌唱母亲
作者:伊沙 来源:

http://www.wlmqwb.com/images/2007-06/12/C14B612C0F.JPG

这张合影摄于1985年,我刚考上大学。左起为外婆、妹妹、母亲、我、父亲。

  ●作者档案:伊沙,诗人、作家,现居西安。

    T.S.艾略特在其《荒原》一诗的开篇写道:“四月是一个残忍的季节……”他说的是“四月”,我的母亲没有等到那时,她将这份“残忍”提前了,在那一年的3月11日深夜那个沉痛的时刻,她撒手而去了!

    我是第一次亲眼目击心电图监视屏上的规则曲线是如何跳乱了,然后变直,那代表一个人心跳频率的阿拉伯数字是怎样变为0的!在这座城市生活二十多年以后,我第一次来到了它的火葬场,第一次来此便是为了送走老娘!在母亲的追悼会上,作为儿子我代表家属致辞,我以让自己也感到陌生的声音说着她的往事、她的一生……

    40年前从上海到西安的火车要走近40个小时。40年前抵达西安的火车上坐着一位年仅17岁的上海姑娘。她怀揣西北大学生物系的录取通知书,唱着自己喜欢的一支苏联歌曲,来到了一般上海人会带着怯意说出的地方———“西北”。

    40年前参加高考的人不论是在第几志愿填报了地处西北的高校都会被当作第一志愿优先录取———这是“支援大西北”的另一种形式。当年高考志愿书上第三志愿最后一栏所填的内容,决定了母亲一生的道路和归宿。那时她成分不好的家庭,已不能够为这位自小在枫林桥的花园洋房中长大的女儿提供任何庇护。

    父亲说:如果当年母亲不离开上海的话,今天也不会去得这么早。我们说:如果母亲不选择这个有损健康的职业,她也不会走得这么快。但这只能是一种假设,因为对母亲来说,这是她至死不悔的选择,直到弥留之际,她仍在念及当年从事过的“胚胎移植”研究,已经不大清醒的她以为那些胚胎就繁殖在自己体内……我自认为是一个热爱并可以为事业献身的人,在这样活生生的情节面前却无话可说,激动得难以自抑!

    母亲把生命的一半交付给她的事业,也将生命的另一半留给了我们这个家。在繁重的工作之余,她从未放弃过家庭的责任。她是母亲———我们的生身之母———我们生命的创造者,生下我们就已经严重损伤了她本来就病弱的身体,而抚养和教育我们长大成人则耗费了她毕生的心血和精力。母亲最后所患的是一种俗称“肾癌”的绝症,她知道属于她的时间已经不多,她打光了家里所有的毛线,为每个人织了不止一件毛衣。母亲最后的爱都被她一针一线地编织到这些毛衣中去了,带给我们永远的温暖。

    母亲去了!她是没有福气的吗?她的福都被用在走得过快的历程中了。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母亲说,她一生最成功的是她的婚姻。以她或者说他们这代人的语言习惯,我明白她所说的“婚姻”二字中包含着“爱情”。母亲毕竟是女人!有了这份满足感,她的一生便被幸福之光所照亮;带着这份满足感,她离去的神态才那般安详,和睡着一样……从发现患病到最终离去,在前后近四年的治疗中,母亲始终拒绝换肾或透析的疗法。最后,她对父亲说:“我不希望在我死后你变成一个穷老头……”母亲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为自己内心最珍视的一切做着最后的抵押!

    母亲去了!生我的女人已离开了这个世界。我生命中最温暖的一种感觉从此将不再拥有。那些日子,我想着她给予我的———使我体魄强健心志高远地在这世上生活和写作,我自视很高的写作从大体上说肯定属于北方的天空和大地,属于我后天生长的空间和父亲般男子汉的气魄和意志。可我深知,如果没有母亲的血在我的血管里流淌,我的写作将缺乏智慧之水的滋润,它趋于智力倾向的另一极便无从谈起。

    那些日子,我也满怀羞愧地想着我曾给她的———清贫的日子让我自顾不暇,物质上根本无从谈起。我知道她一直为我骄傲,这种骄傲是天然的,是每个母亲都会因自己的儿子而拥有的那种骄傲。有一次父亲开玩笑说:“你怎么生了一个诗人?”母亲笑了———那种笑容我难以描绘。母亲爱听我吹牛,主要是吹自己,她对我一直是———用父亲的话说是“迁就”,用舅舅的话说是“容忍”。

    “迁就”而又“容忍”我的母亲呵!您已经带走这一切!在而立之年到来之前,我已出版了两本诗集。那应该是非常不错的两本小书,母亲说她“不懂”。我后来大量发表的文化批判随笔———那些惹是生非的“骂人文章”带给她的只有担心,我写诗为文的生涯一直让她担惊受怕!

    我开始发表小说了,最初的几个中短篇发出之后,一生爱读小说的母亲却因白内障住进了医院。在她生命的最后两个月里,她知道我在写作一部小长篇,为了确保这部小说的进度,我过年没怎么陪她。那是她最后的一个春节,每晚与小孙子玩至筋疲力尽。

    3月10日凌晨,从医院回到家中的我为这部小说画上了最后一个句号。3月11日夜11时5分,母亲永远离开了我。她说过,等我写完她一定要看看这部小说的。她是在等!她在等她的儿子把一部可能狗屁不是的东西写完。她这一生都是奉献的命!成人之美的命!

    作为一个写字的,自己的作品永不能为母亲所读便是我的命吗?我得认这个命吗?那些日子,在从窗子照射进来的散淡的阳光中,我重读着艾伦·金斯堡的《卡第绪———母亲挽歌》:“圣洁的母亲,现在您在慈爱中微笑,您的世界重生。在蒲公英点缀的田野里,孩子们裸着身体奔跑/他们在草地尽头的李子树林里野餐,小木屋中,一个白发黑人讲着他的水桶的秘密……”当代中国大概只有我能理解写出了伟大《嚎叫》的金斯堡为什么还能拥有这样一首《母亲挽歌》———这种个人的朴素的带着神经疼痛的诗章只有在我眼中才被视为伟大史诗的正路!

    “旗手为什么歌唱母亲?”我不知道。诗人为什么歌唱母亲?我是知道的。可是我无法写成一首诗,我深知我的诗在今世无法通达母亲的灵魂,我只写了———写了这篇言不尽意的散文。在母亲离去后的一个月,我的灵魂导师金斯堡也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想这是上帝为我安排的命运的一部分,在那一年的春天。

    母亲陷入深度昏迷的那个下午,我独自一个人守在她身边。窗外变天了,开始下那场后来断断续续持续了半个月的冷雨。在最后的清醒中,她说了很多话,对父亲、对妹妹、对她的儿媳和爱孙,她对我都有所交待。病房里很暗,我听着她的话,来不及去开灯,母亲并没有忘记我,她最后一句是留给我的———母亲的临终遗言永远是母亲式的———或者她是代表上帝要把一切说破?

    她说:“你的思想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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