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灵性
巍然 2000.12.
还是在我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便喜欢上了我们班的一个女孩。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男的和女的有什么区别。
她叫张菁,是我当时的同桌。她的爸爸是在政府部门工作的,所以她很有教养,不象其他小孩子那么淘气。
我所在的那个小学,大多小孩子的父母都是工人,我也不例外。那个时候,工人家庭的生活条件都不是很好,所以大家都不在乎吃穿打扮,生活也很俭朴。而且,那时候小孩子几乎没有什么玩具,大家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在土坡上“攻山”。大家分成两个“军”,一个军守山,另一个军攻山。这样的游戏使大家每到放学回家时,都成了小土猴,脏兮兮的。
而张菁从来不玩这样的游戏,她总是站在一旁看我们玩。她的衣服总是很干净,这是我对她最初的好印象。
有一次下午放学,我们又在两军对垒的时候,我看见她从教室里出来,在经过我们的“山头”的一个不远的地方停下来。她转过身,脑后两个小辫随之飘在空中。在我望着张菁发呆的时候,被一个“敌人”从侧面推倒了。于是连滚带爬的从两层楼高的土坡上摔了下来。当我滚到底端停住的时候,我看好躺在离张菁的不远处。我被摔的爬不起来了,两个手上都是血,更不幸的是,我的裤子不知被什么挂破了,而且是要害部位。但我自己没有注意到,那个把我攻到山下的小孩最先发现。他喊了起来,“吾民的合作社开门喽!”于是两个军立即合成一个军,把我围起来。有两个还故意脱着我的腿,把我拖到张菁跟前,然后大家一哄而散了。
张菁没有走开,她蹲下来,拿出她的手帕正要给我,才发现我满手是血。于是,她小心翼翼的帮我擦手上的血。
张菁额前几缕绒绒的头发在微风中微微颤动。阳光穿过她的头发,泛着金黄色。张菁在我的目光中成了一幅油画。
在我们班上,我是男生中最老实的一个,从来不欺负女孩子,所以老师安排我和最安静的张菁坐同桌。从那一天起,我对她的好感增加了许多。而且,后来每天早上我总是猜想她今天是不是会穿那件红衣服,因为我喜欢红色。另外,我总是注意她的口袋是不是空的。因为如果她的口袋里有东西,那一定是好吃的。而且她总会分一些给我。其实不是一些,几乎是全部。于是,我就更喜欢她了。
乌鲁木齐的冬天是个银色的世界。如果今天夜里下雪,明天早上一出门,厚厚的积雪就能没过膝盖。我们小孩子整天盼望下雪,因为一下雪,大家就不用上课,要到操场上扫雪,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家可以打雪仗。
那是一个雪天的下午,雪已经停了,天气非常晴朗,天空如同洗过一般湛蓝,没有一朵云,大地、屋顶全是白色,阳光被反射的昼亮,让人睁不开眼。我特别喜欢这样的晴天,我的心情也就非常欣喜。放学后,我单独把张菁带到教室后面的土堆上,我对她提议,“今天咱俩玩攻山吧,雪地上摔倒不疼”。她不同意。我又提议要打雪仗,而且拿出男子汉的风度说,“我让着你,你用我捏的雪弹打我,我用你捏的雪弹打你。”因为我捏的雪弹比她的大而且硬,她的雪弹很小而且不结实,打人一点也不疼。可她还是不想玩这种男孩子的游戏,于是我想逗逗她,趁她不注意,抓了一大把雪猛的塞进她的脖子里。她哭了,我觉得很对不起她,于是赶紧哄她。她并没有责怪我,只说了声,“你陪我回家吧”。于是我默不做声的跟着她向她家走。她一路上还是哭,我这才觉得我真的把她弄难受了。这是我第一次欺负女孩子,我非常不安。她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赔不是,只好无奈的不做声。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告诉我,其实她并不难受,只是想让我陪她回家,然后她就进了家门。
我又一次看见她额前的头发在微风中颤动,她白皙的脸庞冻成了红色,她的泪花在白雪反射的阳光里晶莹透亮。在她转身的那一瞬,象钻石一般折射出一道光亮,然后消失了。
呆呆的站在门口,我还在想,可能是她想给我个机会让我说声“对不起”。于是,我决定第二天一定给她好好的赔礼道歉。那天夜里,我很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赶到教室等她。上课铃响过了很久,她还没有来。我猜踱着会不会是我昨天塞在她脖子里的雪把她冻病了。正在我猜不出答案的时候,老师走进了教室,告诉大家,“张菁的爸爸调到武汉市工作了,张菁也转学了”。
当时,我并不知道武汉市是个什么地方,只是在想象中觉得武汉市一定是个比乌鲁木齐大很多的地方,因为乌鲁木齐不是城市。“城市”一定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是个我去不了的地方。
可是“转学”又是什么意思呢?过了一会,我才明白,张菁也到武汉市去了,我没有机会对她说“对不起”了。我呆呆的望着身旁的空座位,想象着昨天穿着红衣服的张菁坐在这里,还有一口袋的豌豆,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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