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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安刘湘柏画 |
分类: 读书札记 |
画家刘湘柏,山城重庆人氏。九七年应台商之邀,只身携画至厦门举办个人画展。抵达厦门后却因当时台海局势骤紧生变,台商惧却,未敢来大陆筹办画展事宜,画展遂告夭折。刘师滞留于鹭岛,一时寓于厦门商业中心以短期教画度日。吾因朋友在该中心习画而得与刘师识,相谈甚洽,遂成师友之谊。
刘师家境本不宽裕,且上赡老母,下扶妻小,又逢分别两地,一时艰难。吾见此状,乃与其商,搬至海岛北部一偏僻山村一起租住,由吾支付房租开支。其时吾上班之公司位于距山村不远之工业区,吾上班亦方便也。山村地远人稀,去闹市二十余里,山里民风质朴,村头绿野阡陌,池塘细柳垂风,田埂鸡嬉鸭戏,还有儿时方可见的整村人围坐晒坪中席地而观的皮影社戏,生活倒别有一番情趣。我与刘师每日迎晨曦而出,踏暮晖而归。回来后,常寻房东老太要两个小凳,坐于房中海聊神侃,或同研书画之理。刘师善裱画,我们寻个周末空闲,去购回上等胶合板,再往木材厂讨回些废木料,制成一大裱画案(既可裱画,亦可写字作画,一举两得也),踞半室。两人无事时便将各自的字画取出来装裱试验,乐在其中。
一晃半年,刘师因家中电告老母病重,无钱延医,心急如焚,吾遂取手头所有积蓄嘱其速寄回家。此后几日,刘师终因挂念家中,无心再留,返乡之心日见迫切。吾帮其买好车票当晚,与刘师作最后一席推心卧谈。半夜时分,刘师下床,取出箱中字画相送。吾推却再三,刘师称其今后恐难有资力偿还我为其老母治病之款项,另也感于相交之情,诚心以此画相赠,嘱我务勿推辞。吾难却其意,遂代其收藏至今。当夜无眠,翌日,两人在车站挥泪告别。
一别多年。如今这些字画依然静静地放在我的那只大木箱中,和我收藏的其他字画一起,见证一些难以忘情的往事。
(后来,应中国包装协会之邀我去重庆参加全国纸箱行业年会,最后一天会议结束后拎着行李箱绕了大半个山城去沙坪坝的刘师家看望。刘师生活依然窘迫,在社区里乐呵呵地以摆摊卖烤羊肉串为生。为迎我来,刘师当即收摊返家,招呼妻儿一起陪我到离家不远的世界公园游览,然后四人一起到附近酒家吃了顿正宗的重庆火锅。当晚舍宾馆而寄宿于刘师家,两人重叙旧事至深夜。第二日一大早,晨雾蒙蒙中,刘师送我去机场。此次告别,迄今再无机会相逢。世事变迁,往昔已逝,不知如今他在遥远的山城他乡过得是否还好?)
另忆刘湘柏师二三事:
刚搬到山村,我俩如在学校集体宿舍般分睡上下铺。刘师在下铺,睡觉时鼾声如雷,我实在无法入眠,几夜下来,睡觉对我成痛苦之事。终忍无可忍,遂于半夜唤起刘师,两人半夜长谈至疲极而睡。后刘师与我约法三章,每晚待我入睡半小时后方才睡下,所幸的是,后来我终于习惯而可在鼾声中安然入睡。想起自己年轻时蛮横武断至此,不胜唏嘘。
刘师除了精于绘画,厨艺也高,持有国家三级厨师证书。印象最深的是他做的“清蒸豆腐鱼”,豆腐鱼肉细而嫩,最宜做汤,但做工却难,放在锅里,热水一滚,象嫩豆腐一样,一碰就烂。刘师曾做过一回,一整锅的豆腐鱼汤。鱼是鱼,汤是汤,而且鱼肉入口细嫩无比,汤味鲜美绝仑,房东老太一家喝后个个赞口不绝――真好厨也!
分别前一天,我取出自己最心爱的一方自刻砚赠与刘师。砚上的文字内容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是一副与书画翰墨相关的对联。我还取出厚刃篆刻刀,特地在砚台侧面即时刻了一段与刘师交往的短文。可惜时间久了,都记不得了,如果当初把砚文和边款短文记下来就好了,一定可以想起更多有纪念意义的事情起来。
刘师在厦门曾收过一个裱画徒弟,如今已经是泉州城有影响的裱画店老板了。我们迄今常联系着,前些天还打电话来,向我询刘师的情况。当年他因武艺出众在一家高级俱乐部当保安,记得我们曾经坐在俱乐部前的湖边栏杆上,欣赏着筼筜湖美丽夜景,畅谈着理想人生。如今的他已经舍了拳脚棍棒而整日徜徉于书画之中,往来于艺术界与达官贵人之间,事业蒸蒸日上,此亦为一桩有缘的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