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自珍先生诗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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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诗五章选三
其一
蚤年撄心疾,诗境无人知。幽想离奇语,灵香何郁伊?忽然适天庄,吟此天日光。五岳走骄鬼,万马朝龙王。不遇善知识,安知因地孽?戒诗当有诗,如偈亦如喝。
其二
百脏发酸泪,夜涌如原泉。此泪何所从?万一诗祟焉。今誓空尔心,心灭泪亦灭。有未灭者存,何用更留迹?
其五
我有第一谛,不落文字中。一以落边际,世法还具通。横看与侧看,八万四千好。泰山一尘多,瀚海一蛤少。随意撮举之,龚子不在斯。百年守尸罗,十色毋陆离。
夜读番禺集①,书其尾
灵均出高阳,万古两苗裔。郁郁文辞宗,芳馨闻上帝
奇士不可杀,杀之成天神;奇文不可读,读之伤天民。
①
午夜初觉,怅然成诗
不似怀人不似禅,梦回清泪又一年。瓶花妥帖炉香定,觅我童心廿六年。
暮春以事诣圆明园,趋公既罢,因览西郊形胜,最后过澄怀园,和内直友人春晚退直诗六首选二
西郊富山水,天子驻青旗。元气古来积,羣灵咸是依。九重阿阁外,一脉太行飞。何必东南美?宸居静紫薇。
一翠扑人冷,空蒙溯却遥。湖光飞阙外,宫月淡林梢。春暮烟霞润,天和草木骄。桃花零落处,上苑亦红潮。
题红禅室诗尾
惝恍聪明未易才,仙缘佛果自疑猜。须知一点灵通福,岂食人间烟火来。
毕竟恩轻与怨轻?自家脉脉欠分明。若论两字红禅意,红是他生禅此生。
不是无端悲怨深,直将阅历写成吟。可能十万珍珠字,买进千秋儿女心。
京师春尽夕,大雨书怀,晓起东比邻李太守、吴舍人
春风漫漫春浩浩,生人死人满怀抱。死者周秦汉晋才几时?生者长吟窈窕天之涯。闭门三日欲肠断,山桃海棠落皆半,东皇漓然下春霰。西邻舍人既有怊怅词,对门太守禅定亦恼乱。太守置酒当春空,舍人言愁愁转工。三人文章乃各异,心灵恻怆将毋同。文章之事蔑需有,心灵之事益负负。蟠天际地能几时,万恨沈埋向谁咎?归来春霰欲成雨,春城万家化洲渚。山妻贻我珊瑚枝,劝读离骚二十五,不惜珊瑚碎,长吟未免心肝苦,不如复饮求醁醽,人饮获醉我获醒,遽然万载难酩酊。一灯晃晃摇春屏,四更急雨何曾停,恍惚波涛卧洞庭。嗟哉此灯此雨不可负。披衣起注隐符经。
有所思
妙心苦难住,住即与之期。文字都无著,长空有所思。茶香砭骨后,花影上身时。终古西天月,亭亭怅望谁?
美人
美人清妙遗九州,独居云外之高楼。春来不学空房怨,但折梨花照暮愁。
反祈招(序略)
舂之厓,白云满家,褰其异花。何山不可死,使我东徂?
舂之麓,白云盈谷,褰其异玉。何山不可死,使我东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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