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轶琼作品 "甲骨" 铜版画
王轶琼静穆的世界
吴伯凡
画家将情感坦白为作品,而这一幅幅作品又成了观者与画家神遇的地点,在这相遇地,你听到的唯有超现实的“寂静之声”。
《梦秋系列》不是什么神来之笔,它的确是画家举行的一场精神“仪式”的纪录。至此,我更明白,前面所说的“倾听”与“凝视”恰是“仪式”中的“倾听与凝视”!在仪式里最习见的“俗物”——树叶死去继而复活为“圣物”。死去的是日常语言可以言说的树叶,所以在“仪式”里,本质性的消亡是日常语言的消亡。情到深处,便是孤独,思至极处,只有沉默。常识告诉我们,喋喋不休往往是内心浅薄的标志。“玩深沉”与真深沉的分野在于,前者是内心从未放弃日常语言,只是强迫自己不喋喋不休,后者则是深感日常语言的琐屑、无聊,如阳光里的烛焰一样黯淡无光。这就是说,他内心回响着如阳光一般强烈、辉煌的语言,沉默已成为必需。
遗憾的是,在一定意义上,日常语言的生命力又是强大的,因为我们的“日常生活”离不开它;从另一方面讲,那种使日常语言黯淡无光的语言相对是微弱的,微弱到在“日常生活”中从来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唯有作为“仪式”的作品,使日常语言消亡后,它才大显光彩。这正如我们只有在全然放弃了低级趣味的生活时才能真切地感到它的低级,在全然放弃了低级趣味的生活时才能真切地感到它的低级,而在全然放弃它之前,它却有巨大的力量,随时可能把我们拉回它的怀抱,相比之下,高尚的生活的力量是多么微弱。在我们完全进入一种高尚的生活之前,它往往显得乏味难耐。
《凹凸系列》最初让我感到的也是这样乏味难耐。几道我不知道怎样印出来的粗粗的白道放肆、突兀地旦现在画面上,白道又被半明伴暗并带有浮雕感的细线环绕,画面如此地冒犯挑衅着我的感觉方式,我被迫以它定的规则与它应对,我渐渐地放弃了自己,输个精光。我猛然发现我输掉的恰是我早应抛弃的辎重,顿感出乎寻常的轻快与主动,从乏味中我挣回了无限的意味。我感到这画面是一种直接的,以自身为对象,因而无需任何载体、媒介的裸露的语言,也许这就是那寂静之声。这时我才明白了一个极简单的道理:深刻的快感,唯经“修炼”方可得,往往始于被强迫时的不适或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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