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命中因诗歌而明亮的若干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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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的出身与籍贯已无从考证。
丢失故乡的人,家,在任意一块天空下。
2002年5月,我的第一本诗集《风行大地》问世。
一位懂易经的高人指出我的命运可以用一个成语来概况:风行大地。
我喜欢大风,被风吹扬或像风一样出入。
没找人写序,用的是我自己的一篇短文:当诗歌已成往事。
那年我40岁。住在天宁寺旁边。生日当天我用了一个白天来思想:很多想做的事已经来不及做了,到了删繁就简的时候。天黑后我出门,走到为我过生日的朋友们中间向他们宣布:以后我只做文字和影像的创作者。从那时起,我开始计算生命成本。
我对生活的态度随之改变。不再试图扼住命运的喉咙。
我姓杨
因为我父亲姓杨
名义巢
义
巢
北京的初春。乍暖还寒。阳光透过窗玻璃照进阶梯教室。
讲台上,电影学院的某老教授在点名:“杨义巢?谁?请站起来!”
我从学生中站起来。“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我的回答后来为一首开了头。我热爱我的姓氏!陕西桥山,姬水边,“桐叶封弟”的传说造就了杨姓。此后,“四知堂”清白传家,“杨家将”满门忠烈。小时候曾听父亲说:我们合肥老杨家来自山西洪桐大槐树。义,有汉语以来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字只有一个:仁。
今天的巢湖市我上学时还叫巢县,城里的卧牛山、牵牛巷、洗耳池都源于巢父的故事。
我的出生地放王岗,据说是因当年商汤流放夏桀于此而的名。
有高人说我的名字太重,扛着它行走会很累,建议我改。我一笑置之:这天设地造,与生俱来的名字赋予我的光荣和艰难我都要。我是个有来历的人。
我想我已在场
在灯光中浮现
我看见墙外的身份
我看见我举起右手
但没有敲门
在我心里,北京不是外地。第一眼看到长安街就认定这是我的城市。
那是1993年五月。我被北京的大和粗糙迷住了。故宫,圆明园,一切都似曾相识,恍惚中,好像是旧地重游。我想我前世一定在这里生活过。在这里我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日后的情况反复提醒我:你是外地人!
从清河到西海北沿,从八宝山到广安门,再到王府井,16年里搬了多少次家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所谓的“家”就是我租住的房子。也可以看作临时的巢。我一直没买房子,不全是经济原因,我不能接受我死后我买的房子还在的事实。一般主人活不过他的房子。
名为巢,其实无巢。显然,这就是我的宿命。
一次酒后,深夜,我把别人家的门当成自家的门,打不开,就踹。警察来了。
流亡是我的美学——
有人说,乔伊斯有一种把人生只拥有一次的生命
投掷出去的勇气——
我不怀疑我的勇气。
我怀疑我能够把自己投掷出去多远?
中学时我曾趁着夜色爬上货运列车。从一节车厢翻到另一节车厢,找吃的。
运气好会找到水果和糖。我不想知道车往哪开。
车厢是敞篷的,躺在里面可以看到满天的星星,它们让我感觉车好像在原地踏步。下雨,靠前坐就不会被淋。车开时,雨丝是斜的,形成一个坡面。天亮前找个车站下。
来北京前有两年多的时间,我漫无目的地浪迹于江淮之前,做过食品厂的临时工,卖过面包,为音像公司跑过业务。还在冬天的建筑工地上干过钢筋工。简陋的工棚四处漏风,早晨醒来,被子上落着一层雪。
我到底没能像高尔基那样,走遍俄罗斯大地。
1993年夏天我来北京,背包里只装了一套换洗衣服和一本狄兰.托马斯的诗集。
谁能对症下药
谁就是我的美梦
谁是我美梦
谁就非常痛苦
在诗集《风行大地》的扉页上我写到:长辈们叫我“巢子”,朋友们叫我“老巢”。
“巢”字,源于我的出生地:安徽巢湖。曾是个面容苍白、目光忧郁的文学青年。喜欢酒,日子久了再看人生,就多了几份醉意;再过日子,就有了几份饮者的心情。
自古英雄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果真如此,我将留下怎样的名声呢?
此刻是2009年10月30日凌晨,灯光以外的世界偶尔有汽车从马路上驶过。我已经收到几个朋友的生日祝福。先写到这吧。我这就去卧室,拉开窗帘,静静地,看天一点点亮起来。
今天,谁非常痛苦,谁就是我的朋友,谁就是短信里的名字,谁就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