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巢兄，我已经三天没有出门，当然也没有喝酒。这三天我之所以没有出门，一是因为帮朋友写些东西，算是还文字债；二是我性喜阳光，哪怕热我还是喜欢，而这三天北京阴且有雨，是我最不愿意走动的天气。瓜呆家里的后果，就是多吃了几碗饭，多睡了几个小时的觉。这不，今天居然早早起床，上秤一站，发现已经68公斤。这比我三天前的62公斤足足重了6公斤。我的神啊，我真是长肉容易减肥难。
所以，我必须警惕。
以上这些话，其实我也可以把它分行呈现。如果我把它分行呈现的话，我以为它就是诗。我说诗是废话，说的就是诗的本质。我现在没有把它分行，那它就是我写给老兄的一封信。信看完了，你知道了我这几天的情况，信的价值，也就是我们说的意义，也就不再有什么意义。当然，事情也可以反过来。由于我们强调诗的现实性，强调写作者的在场，并且强调作品本身的具体、细节和真实，我们的诗也可以被读出诗之外的其他内容。比如你最近的那首《我们在太阳的上面》，从中我们当然可以读出你最近的情况：坐飞机去了成都，喝了酒，似乎还喝醉了，醉了后还唱了歌，北京有人还关心你……等等。只是你把这些文字进行了分行处理，使我们的阅读也偏向了分行的感觉。至少我是这样的。当我在读这些文字时，事件后退，诗的情节顺理而凸现。我曾经说过，诗只有在诗的写作时才是诗，诗也只有在诗的阅读时才是诗。不信我们可以随便拿出一首著名的唐诗出来说明，比如李白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肯定已经是标准的诗歌，但是它依然可以不被当成诗来阅读：我们可以把它作为追寻李白、月亮和故乡的内在机密的依据，我们也可以用它来推测作者在当时的生存景况，甚至我们还可以把它作为一句暗语——当我们像俩个特务接头时，我们可以用它来对接——你看我们多雅，又多么幽默。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想说的就只有一点：在我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废话。《现代汉语词典》里关于废话的解释，根本就没有证明废话的存在：没有意义的语言，或者是脏话。如果是后者，只证明废话是不道德的话；如果是前者，它虽然解释清楚了，但是它却没有例证：什么话是没有意义的话？是哇哇？还是啊啊啊？或者是狗叫猫叫？遗憾的是，同样在《现代汉语词典》里，关于哇哇是这样解释的：象声词，如老鸦叫声、小孩哭声。啊字我就不再说了，对它的解释大家比我清楚。在许多地方，它甚至是诗歌的代词。我是说当别人在嘲笑诗歌和诗人的时候，不都是这样开始的吗？
这个世界是意义的世界，直接说它就是语言的世界。我曾经说过，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语言所无法说出的东西。世界既语言。反之也一样。一个维特根斯坦专家就这个问题和我讨论过许多，他最后说这确实是一个新课题。当然，我并不这样认为。我只是清楚当我明白这个问题之后，我才明白了什么是诗歌，才明白了什么是没有意义。
我倡导废话写作，但是我的写作并不沉迷废话，其原因还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废话。我沉迷的，仅仅是对以前的诗歌的偏移：我反对诗言志，不管它是什么志；我反对以比喻为中心的一切修辞，也不管它为什么修辞又是怎样修辞；我反对诗意，特别是反对道德意义上的诗意——我愿意把诗歌还原到孔子之前；当然，我更反对诗歌的空洞，反对诗歌的大，甚至反对它的另一面；我最反对的还是用别人的口气写诗，这才是我骨子里的反对——不论这口气是传统的，当然主要是传统的，还是不传统的——任何一个有的意思的诗人，他都是在用自己的口气写诗。曾经有很长时间，大家都在讨论口语，我以为，这才是口语的根本问题。所谓书面语的错误，不也就一清二楚？
呵呵，一大早起来，感觉还没有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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