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丈量西藏之川藏线上的汽车兵- 片段三:高原即景&川藏线上节油标兵们的“自主创新”
文:赵彬 图片来自互联网
在藏区高原,早晨起来发动车是一项令人难忘的活动。天寒地冻,机油凝固,用马达(起动机)发动车是非常损毁电瓶的。那时的汽车兵都是爱车模范,没人舍得用马达发动车,即使有个别人想用马达,电瓶也带不动。我们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拿一个自制的烤盘,里边放上几块木柴,浇上机油,点着以后放在发动机油底壳下烘烤,边烤边用摇手柄摇转发动机,一直把发动机里的机油烧得哔啵乱响,这才用摇把发动汽车。“摇发动”是件危险的活路,发动机一旦回火,躲闪不及就会被强力反转的摇把打伤手臂。
调化油器进油量孔,对于我们这些“节油标兵”来说也是人人乐此不疲。高原上空气稀薄,在低海拔地区匹配的化油器空气量孔进气不足,相对进油太多,燃烧不完全,汽车就冒黑烟,要想省油就要调小进油量。但是车子总是行使在高山和低谷之间,在高海拔地区调小进油量,在低海拔地区就供油不足。于是就需要不断地调整,于是在兵站、在路上就经常可见司机们蹲在翼子板(汽车前轮上的挡泥板)上调量孔的身影,这在当时也算一景。后来好了,有人发明了可以在化油器外部调整进油量孔的油针,于是又出现了上山时一个人开车,一个人蹲在翼子板上拧油针的景观。我当兵时,经常被评为节油标兵,拧油针的事情是少干不了的。
有人说在川藏线上开车怕在旁山险道上拐弯,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道路又窄,急弯又多,还不敢太靠边。遇有转弯,看不见对方,唯恐撞上或者堵在那里进退不得。开慢点行不?那么多的转弯,开慢了哪辈子才能到兵站(兵站之间的距离大约正好是半天的车程)?当时有一个传说,说是有一只内地援藏车队,第一次走川藏线进藏,在二郎山被无处不在的险道急弯和对面疯狂冲出来的二杆子车(对开车不管不顾者的称谓)摧垮了神经,车队不敢走了,专门派了一个引导员,先走到弯路那边看好了对面没车,再招呼车队前行。如此这般,一座山整整翻了一天。类似的传说,常被当兵的和长跑川藏线的“地方老板(汽车兵对地方运输公司司机的称呼)”挂在嘴边,这让他们引以为傲。
现在穿隧道过二郎山,只需几十分钟路程,我们那时却需要半天时间。二郎山的东坡永远阴雨绵绵,云雾笼罩,山脚下就是著名的“烂池子”,但是在四五月间,东坡漫山遍野盛开着杜鹃花,煞是好看。二郎山的西坡经常是阳光灿烂,一过山顶,天地豁然开朗,极目远望可见山谷里的大渡河,似乎还可以看到卢定县城(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从卢定到康定是一段惬意的路程。“藏风”开始显现。一路上都是漫上坡,断断续续还会有一段柏油路(现在已经都是柏油路了)。公路始终沿河而行,河水清澈,落差很大。打开车窗,带着阳光水气的清风扑面而来。临近县城更是令人精神振奋,司机们企盼能够见到几个装扮干净的姑娘。这对从西藏返回内地的司机意义更为重要,在杳无人烟的藏地素了十几二十天,恍如回到人间。
东达山、雀儿山都是海拔五千多米的高山。奇怪的是在川藏线上越是海拔高的山,道路并不一定难走,包括青藏线上的唐古拉山,都是悠长的慢上坡,倒是一些海拔并不很高的山峰,反而坡陡路险、崎岖难行。像二郎山、高尔士山。
开车行使在川藏线的高山峻岭之间,感觉十分独特。高山之巅气象万千,几百米到一两千米之间是茂密的树林,三四千米之间是高山草甸,四千多米的雪线以上是砾石一片。除了残留的积雪,偶尔可以看到孤然孓立的雪莲。
高山之上,人可以找到神仙的感觉。特别是置身在阳光之下,眼见远处一片云中牵出丝丝黑亮的雨线接挂在地面。那片云彩在下雨。你身在乌云之上,好像云可以听你调遣,雨可以随你召唤,你让它降在那里它就降在那里。云彩之下,万物生灵泽被天露。那种君临天下的感觉,非身临其境一辈子不可能感受得到。
群山之中的“海子”碧蓝深蓝,传说那跟前是去不得人的,人一靠近,湖水就会猛涨,人会被海子吞噬。因此我们没有人去过那些远离公路、镶嵌在山坳中宝石般的海子旁。直到现在,海子在我的心中也是神秘而圣洁的。
高原的山谷可谓冰火两重天地。多数山谷郁郁葱葱,果树、农田、村庄、人畜,通常是藏族人的理想家园;而有些河谷地带则莫名其妙的干旱。像邦达以西的怒江河谷,纤风不动、燥热难耐、寸草不生、浮尘遍地,汽车驶过,红色的浮沉漫天飞舞,久久不绝。开窗蓬头垢面,关窗汗流浃背。每次从怒江大桥驶过,看到桥头站岗的士兵淹没在滚滚红尘之中,都不禁为他们叫苦不迭。他们每天得吃多少土啊!(现在大概不会这样了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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