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灵视角

杀死他的是癌症还是挚爱亲人的冷漠

文／钟雪灵

    前几天，听住在林区的一位亲属说，离他家不远处，有位孔姓男子跳楼自杀了。细问方知，少时有些年，我家与孔家还做过邻居。

孔某刚迈进不惑之年，几个月前查出患了肝癌，因家里经济状况不佳，从确诊到自杀，他都没住过一天院。就那么生生在家里熬着，最后常常疼得满炕、遍地打滚儿，痛苦哀嚎。加上自患病以来，老婆一直对他不管不问，甚至为图清静，叫上儿子一同住回了娘家。在孔跳楼的那天夜里，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听孔家那栋楼一楼的居民说，当天夜里，他们确实听到咕咚一声像有什么重物落地，因为天冷风寒，又下着大雪，当时夜已深了就没出去看。第二天早上，这家人拉开窗帘，惊见房后雪地里卧着一个人。赶紧上前去看，发现是五楼身患癌症的孔某，人早已死透僵硬了。

孔某的老婆对外人说她住回娘家，是因为父亲去世后，母亲一个人夜里害怕，让她回家做伴，儿子刚好又患了感冒，所以跟她一起去了姥姥家住。有人说那都是瞎扯是给自己找借口找台阶下，孩子姥爷都死了快一年了，一个老太婆，若老头生前你没亏待他，有什么好怕的？孔的老婆就是个没心没肺、心地歹毒的主儿，平素就爱沾惹男人，自从老公有病以来，更是终日不着家。住在娘家一为与男人厮混方便，二为逃避责任，让重症的老公尽快自生自灭。孔某看在眼里，气在心上，却又拿她没办法，因为病痛折磨让他自顾不暇。

事实上，孔家虽不富裕，但拿出千八块钱，把他送到医院打些止痛针，尽量减轻些痛苦，还是不成问题的。可是孔家女人心疼钱，说得了癌症治和不治最后都是个死，花钱也是白花，与其人财两空，不如省着点给活人花，所以铁公鸡般一毛不拔。自打确诊老公得了癌症后，就再没带他去过医院，生生在家里死扛硬挺着。

要知道，肝癌到了晚期，病人的疼痛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了的，许多病人都是靠杜冷丁等止痛药才能减轻些许痛苦，什么药都不用的孔某经常疼得死去活来，打滚喊叫，女人不但不心疼，反而嫌他影响自己睡觉。再到后来，干脆躲回嫁家去。已经成年的儿子受母亲影响也对父亲漠不关心，并且跟母亲住回姥姥家不回来照顾父亲。任自己病重的老爸一个人贫病交加，在病痛中苦苦挣扎、生不如死。

孔某跳楼后，他的兄弟们赶来，扬言要找孔的老婆拼命，说是她的冷漠和不守妇道害死了他们的亲兄弟，否则他不会万念俱灰跳楼自杀。

听到消息的我一连多日心里都不是滋味——我想问问他的老婆，你们夫妻一场，终究是一场缘分啊，他患了重症，时日无多，你们尽管条件有限，住不起大医院，你带他去镇上小医院哪怕去诊所打些止痛针，至少减轻一下他的痛苦不行吗？好，就算你心疼钱，吝啬得一毛不拔，不想给他花钱治病，那么在他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你和孩子在家中陪着他，至少每天给他做上几顿热饭热菜，喝上口热水热汤，多给他些亲情的慰藉和温暖，你也做不到吗？

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在自己男人得了重病，饱受癌症折磨的时候弃他不顾，不但不给他治疗，而且拒绝陪伴，让他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不仅如此，还带走你们的儿子，你不怕有一天你有个好歹时，儿子也如法炮制，以你今天对他爸爸的冷漠来对待你吗？

还有孔的兄弟们，都说兄弟如手足，你们的亲人跳楼死了，你们才来找他女人算账，当他饱受病痛折磨时，妻儿躲起来时，你们又在哪里？就算他瞎了眼，娶了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养了狼心狗肺的儿子，那么你们呢？既然你们是他的亲兄弟，当他在绝望中苦苦挣扎的时候，你们又为什么不靠前？

害死孔某的，与其说是贫穷和癌症，不如说是他挚爱亲人的冷漠和抛弃。如果亲人没有抛弃他，那么他的肉体会少受些折磨，如果他的亲人不抛弃他，那么他的精神也不会彻底崩溃。他在那个雪夜跳楼，是肉体的剧痛和心中的绝望共同作用的结果。他在那个风雪夜，跳楼前，一定想要愤怒地呐喊，不，他一定已经悲伤得没有力气呐喊，因为在人间，他已生无可恋。

害死孔某的，与其说是肉体的痛苦，不如说是心中的绝望和精神的崩溃。那些对自己陷入伤病的亲人都心冷似铁、遗弃不顾的人，你们就不怕种恶因得恶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