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你的背影我泪流满面

文/钟雪灵

又是一次聚散匆匆。虽然这次天上没有下雨，却弥漫着料峭的春寒，刮着并不温柔的北风。

又是来回几个小时的车程。像从前一样，风尘仆仆，脸上却挂着孩子般娇憨的笑容。

人比从前瘦了几许，看上去却更显年轻。只是因上火而起泡的唇，令人看着心疼。

今天是周末，你却告诉我，临来前刚处理完一起事故。

就在我们吃饭的当口，电话铃声响起，是你副手打来的，称又出了事故，有死有伤。

你充满歉意地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的心像被谁攥了一把，生疼。红着眼圈说：别为难，回吧，只是可怜人刚到，气儿还没及喘匀呢。你苦笑笑说，习惯了。

我明白你为什么说自己从没有休息日了，因为交通肇事本身就没有休息日。

每天面对血腥的现场和他们悲伤的家人，就是你全部的工作内容。

无论面对事故现场那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伤亡者，抑或面对死者家属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你的心由最初的痛楚到麻木，再从觉醒之后的理智透出一股人性。也许这就是升华？

你在生者与死者之间权衡，鉴定事故双方的责任比例，一半良心，一半责任和使命。似水流年、周而复始，你累了倦了，想换个工种。

可是你能做什么呢？出现场十多年，和事故打了半辈子交道，虽然行业比武，你名列前茅，可对其他行当你似乎都很陌生。彷徨和迷惘过你很快自省：再难的工作也要有人做啊！否则这世界岂不乱了套？于是你调整心态，很快又投入到自己老调调的本职工作中。

你脆弱的神经而今已变得坚强，或者说学会了适应。

别人看到的是你的机械和木讷，只有我知道你漠然的外表下裹藏着怎样的侠骨柔情。

这次见面像以往一样，来去匆匆。短暂的相聚之后是后会无期和离情。

你假装心硬地上车打火，仿佛我是空气。我追上前去趁车还没加速，迅速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的座位要送你一程。你毕竟刚喝了酒，管别人的人自己怎能酒驾？可你说那面出了事故，你来不及等到酒醒。

我真恨自己也喝了酒，否则就可以开车送你。我说那就让我坐在旁边帮你瞭望吧，遇到非常情况可以多双眼睛、提个醒，万一被你的同行捉住就说车是我开的，毕竟你是为我而来，不能误了正事。你说：胡闹，太晚了你自己回怎么能行？

在高速公路的入口处你把车停下让我下去，我不肯，第一次你以哀求的口气，说让我乖让我听话，上了高速真的打不着车了！看着你焦急的样子，我不忍心让你上火，更不想误了你的正事，只好依依不舍乖乖遵命。

在推开车门的一瞬，泪水已盈满眼眶。

华灯初上。料峭春寒中，目送着你驾车消失的方向，我耳边响起的不是《十八里相送》，而是《十送红军》的曲子，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无语凝噎。

相聚，只有一盏茶的工夫，分别却可能绵延几年。这是怎样的无奈和伤痛？

在烟波浩淼的岁月深处，谁在焦灼地等待，而她盼望的那个人，已被戴上了世俗的镣铐并背负着如山的责任，只能像蜗牛一样爬行。恐怕今生，也无法跟上她的脚步与她比翼齐飞了。

可是生命中没有你，叫她如何独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