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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来到码头的时候,风势凌厉,海面涛声滚滚,天空灰云涌涌,将四周微露的蓝天和白云于顷刻间吞噬。
我坐在服装车里发呆,眼前挂着一袭月芽白的高开叉旗袍,地上还是那对白色高跟鞋。小萍在我眼前穿梭不停地给一大群群众演员发衣服,一边高声嘱咐他们:把围巾拿下来------你,扣子扣错了------把鞋换了,这球鞋不行------黄衣服的,还站着干嘛,换衣服啊,客气什么,你以为请客吃饭啊------
我掏出纸巾擦鼻子,觉得心情莫名的郁闷。
“夏诺,第一场是你的吧?你感冒还没好啊?”
“啊,奥,好象是。”小慈穿着一双深啡色长靴在我身边挤过。
“外面好冷啊,只有四无度,天气预报超不准,害死人了。”小慈躲在后面的衣服堆里取暖。
我开始换我的旗袍,小萍过来帮我,“夏诺,不是我不给你穿厚衣服,这是接戏的。”
“接哪场?”
“你从家里出来,上一场是你在家里坐立不安,想去找潘耀,这场是在码头看到潘耀离去。”
“上一场有没有拍我出门?”
“好象有吧。”
“我去问问导演吧,如果没拍出门,加件外套给我。”
“先去问问吧。”
我裹着我的黑色“GUESS”羽绒衣走去导演那儿。监视器放在摄影的面包车里,镜头正对着从堤岸缓缓向海面延伸出去的长长的木头平台,平台的尽头停泊着一艘白色船身,深兰色桅杆的渡轮,有几只灰白色的海鸥在渡轮附近盘旋翻飞,船身在浪里摇摆不停,随风袭来的海浪在船沿狠狠击碎,汹涌飞溅。
“导演,我可不可以在旗袍外加件外套啊?上场有没有拍我出门的镜头啊?”
“出门?我看看剧本,场记——”导演拿下耳机,翻他手中略显破烂的剧本。场记茵姐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而来,后面跟着小萍。
“导演,您叫我?”
“二十七集五场,挽浓最后一个镜头是出了门还是没出?你查一下。”
“好,我看一看。”茵姐迅速地翻出她的一摞剧本查找那个最后的镜头。
“没拍,最后的镜头是——挽浓起身,但没出门。”
“行,小萍给挽浓加件外套,抓紧时间,天可能要下雨。挽浓你去平台口那里,我看看位子。”
“好。”我应着,朝长长的木台走去。小萍在身后拉了拉我的袖子,我回头。
“挽浓,昨天李姐查了,说有你出门的镜头,所以,我就没带厚外套,也没想到今天降温,所以------”我木然地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带了披肩,要不你就将究吧。”
我回身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个服装助理,“你不是有意的,对吧?”
“不是,真的------”
“去拿吧------”我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脸,继续朝前走去,迎面的海风充满了腥味,直直地朝我的鼻腔灌来。有时候有理的争辩是白耗力气,多一句都是多余,我是很累,小萍也很累,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手机“滴滴滴---”地响起。我伸手撩开被风吹落到脸庞的发丝,然后掏出手机,是新的信息。
“天气降温。你还好吗?曹戈”
我已经走到木台的起始位子,转头朝导演的方向挥了挥手。
“稍等-------”副导演冲我喊。
我站在风里,属于曹戈的所有内容在我心里如幻灯般上映。突然之间莫名的想念他,有丝丝疼痛在心的某个角落拉拉扯扯。我迟疑着,要不要回他时,电话再次告知有信息进来。
我背对着海面,瑟缩着身体,遥遥地看着导演的方向,副导演冲我跑来,一边喊:“先上车,这边还没好,颜色有点问题。”
我朝他喊了一句:“知道了!”
回到“依维柯”上,紧闭的车门和窗户隔绝了凛冽的冷风。我查看新的信息,还是他,内容是:眼看着潘耀随船而去,偌大的风将挽浓的思念吹散在风里,潘耀回望岸边的挽浓,只想和她说:不要因为会分离,就不敢求一次倾心的相遇------
爱情就象路边静默的花树,在其他三个季节里安于寂寞的等待和期盼,而当春天来临,它可以在一场春雨之后满树花蕾,迎风招摇。我远眺着窗外的风景,有种忧伤而美丽的幸福感在心里滋长。
我回他的信息:马不停蹄的奔忙带着马不停蹄的忧伤,停留太难,因为没有永远的驿站。
他很快回过来,手机显示:忧伤是因为天太阴沉,风太凛冽,离别的戏太伤感,还因为——你想我。我也想你的!
我不禁哑然失笑,内心有轰然得狂喜,原来他也会说“我想你”这么通俗,浅显,直白的情话,原来他也无法免俗。
我没有再回他的信息,还有太多场戏在等着我们,适当的距离可以让自己更客观地去诠释角色。离戏的结束还有一个多月而已,并不算漫长的等待,希望彼此能够心照。
但我知道有些不同以往的元素存在于我和他之间,或许一个月前就已埋下了种子,无心的浇灌,无意的呵护,却终是一寸一丈的拔地而起,无法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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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翻转必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