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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过!吃饭!”
随着导演的一声喊,我猛得回过神来。
“吃饭吧!”面前的曹戈笑得亲切而可爱。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想起之前的对话好象未完的。
“什么,没有啊,都是台词,没和你聊过天啊!”他居然装傻。
我快步走开,我要打喷嚏了,可恶的感冒。
“对不起,我刚才是有意的,我觉得实拍那条大家的状态都好过试得那条,那些话我是有意的,别介意,请你吃盒饭,附加送纸巾!”他紧跟在我身后,及时把纸巾递给我,笑得坏坏的,眯着眼睛把头转开。
我连忙腾出一只手接过来擦我的眼泪和鼻涕。
他以为他是谁啊!
天气开始转凉,趁没戏的空挡,我跑去百货公司买了秋衣秋裤,还买了一个煲汤的电瓷瓦锅,得空时可以煲点汤喝,没办法,靠脸吃饭的行当。如果我不是这个行业,不用管外表好不好看的话,我想我一定是个不修边幅,行为懒散,随心所欲的人。还好,这个职业挽救了我,让我不得不自制,自律,自省。
天色已黑,窗外下班时分嘈杂的车声,人声随着我开启的窗户捅了进来。我翻了翻明天的通告单,又是从早到晚十五场戏,真是充实。放下通告单,我决定去一楼洗浴中心蒸个桑那,舒缓一下我紧绷的神经和肌肉。
当我从桑那房出来,拖着疲疲的身体走在楼道里时,感到头晕目眩,四肢无力,恶心想吐,我知道我蒸过头了,加上没吃晚饭,空空的胃在受煎熬。
我跌跌撞撞地上到三楼我的房间,进门就往床上翻去,却听到“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热热地刺痛了我穿着拖板鞋的脚,我又惊又吓,“啊!”得跳了起来,刚跳回门口,惊魂未定,“咚咚咚---”,有人敲门,谁这么晚啊?我忍住痛转身开门,有些龇牙咧嘴。
“怎么了,你脚干嘛---”门口站着一身运动衣的曹戈,眼睛直视着我的右脚,我低头一看,天哪,整个右脚背红红的,还有些粘稠的东西沾在上面。
“我可能打碎了煲汤锅---”脚背钻心得疼痛起来。
“天哪,还好没破,快去冲水。”他俯身查看我的右脚,然后迅速地开了房灯和洗手间灯,一把将我架起移进浴缸边。
“你扶住我,把脚抬起,扶住了,慢慢的。”他右手抱着我的腰,左手将一旁的塑料脸盆仍进浴缸,拧开冷水笼头,回头将脸转向我,说:“轻轻抬起脚,放进冷水里,马上不疼,相信我,不开玩笑。”
我已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要不疼就行。我将身体所有的力倾斜到左脚,将右脚伸起搁进了水盆,冰凉的水漫过我的脚背,疼痛迅疾地退去。
“不疼了吧?”他关切地看着我。
“不疼了,谢谢啊!”我松了口气。
“疼得满头是汗,怎么那么不小心!”
“你可以放开我了,我站得稳。”我觉得这样明说大家不会尴尬。
“真的可以?我放开了,扶住墙。”他慢慢松手放开我,“你得浸多一会,挪去外面吧,这样太辛苦了---你把脚伸回。”说着他又把我架起来,将我的痛脚移到盆外。他犹豫了一下,问“我可以抱你过去吗?”
一离开冷水,我的脚马上报仇似的疼了起来,没等我开口,他轻轻将我整个身体托起,三步两步走到床边,将我搁下,转身进洗手间端出那盆冰冷的救命水。我一秒钟都不耽搁,将脚伸了进去。
“谢谢你,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看到他的运动衣被水弄湿了衣袖,前襟也有些邹邹的。
“不用谢,以后别对我那么凶就好了!”他弯腰帮我收拾打烂的瓦锅,昏黄暗淡的灯光下满地狼疾,他侧目望着我笑。
“我哪里对你凶了---我自己来收拾吧!”我有些过意不去,他没理由帮我弄这碎瓦锅的。
“你没吃饭吧?”他将碎片和已炖烂的鸡翅膀仍进垃圾娄拿去门外,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把拖把,他开始拖地,一下一下,白色地板砖很快干净光亮起来。我心里突然有些感动。
“怎么了,还疼啊,是不是水不冷了。”说着,他居然把手伸进我浸脚的盆里,我在心里闪了闪,脚却没动。
“谢谢你,你可以走了,明天早戏。”这段时间以来,我们在现场的相处是平和的,除了对台词,私下也会偶尔聊两句,关系属于不近也不远,他会和其他演员玩笑,和我却很少,我想可能是我们还没那么熟。我觉得这样很好,这样的距离是拍戏的最好状态。
“下次遇到麻烦你可以叫我,我住318。”
“你咒我啊!”我无力地笑着说。
“没有,我是真心的,可惜你看不见!”他用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脸上挂着很不诚意的笑,与刚才的紧张,担心,甚至些微的心疼判若两人。
“不管怎样,今晚---谢谢你。”我不想和他纠缠。
“有事打电话给我!”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边走边退向门边。直到“砰”得关门声响,我的心才放下来。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永远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前一分钟让你觉得他已爱上你,后一分钟马上一百八十度转变,让你觉得他在做游戏。不去管他,无关紧要的人,平平安安把戏拍完才是最重要的。
我打开床边的台灯,用眼睛在屋里搜索,看看有什么可以吃得饱的东西。可恨的减肥计划,令到屋子里除了苹果,橙子,没有其他可以被称为食物的东西。肚子依然不屈不挠地叫着,胃有些痉挛。我有些恨自己,明明刚才人家问,吃饭没有?偏偏要死撑,要不然,现在已经美美得吃饱,起码可以保住胃,只管脚就行了。现在倒好,脚又不能动,胃又没人管,招什么报应啊!
我趴在枕头上,又疲又饿,床头柜上的日式小闹钟显示20:38,窗外的车声安静下来。我闭上眼睛,意识有些迷糊起来,似乎进入了某间似曾光顾过的大餐馆,餐馆内没有服务生,也没有食客,但每张桌子上却已上齐了所有菜式,甚至餐前的例汤,香气四溢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大厅高高的横梁上停着几只海鸥,那架势好像会随时俯冲下来掠夺盘中的食物。我有些犹豫,觉得肚子好饿,却又有些怕那些嘴巴尖尖的飞鸟,正想往前迈步,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我猛得惊醒,一下坐了起来。
“咚---咚---咚。”
“谁啊?”果真有人敲门。
“送外卖的,是 夏小姐吗?”
天哪,有这种事!我一瘸一拐地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手里提着两个饭盒。
“夏小姐吗,您的外卖,这是一个先生叫我给您的。”
我接过饭盒和一支软膏,“多少钱?”
“那位先生已经付过了。”
我坐在床沿上享用我的米饭,白酌虾和拌菠菜,想不到曹戈这么会配菜,又有营养,又不会长胖,最适合晚餐。解决完我的胃,开始对付我的脚,薄薄凉凉的药膏呈浅绿色,有芦荟的清香。
我觉得应该打个电话给他,今晚他帮我太多忙了,我记得他说他住在318。我拿起房间的电话,拨了318,电话“嘟---嘟---”很快通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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