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演出的日子开始了。她被安排在一楼的VIP化妆间,我们几个则是在二楼的一间公用化妆间,宽敞而明亮,我很满足。
每天我都睡到下午才起床,起来随便吃些东西,听听音乐,差不多时间就去剧场。每次经过她的化妆间,总是看到化妆师已经在给她化妆。有专门的美容美发公司赞助这次的演出。
我偶尔会过去和她聊天,其实一屋子人根本没什么可说,我不过是在门口站站,看看她,言不由衷的闲扯几句,每次也就十几分钟。
我们都只拥有一生,前生来世都是虚幻,这一生的繁华荒芜才真正在我们的手里眼里。可是,如果是无望,扯痛的感情,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在还未粉身碎骨前蜷身而退,这才是明智。
去她化妆间的次数减少再减少,和她的对话几乎是零。她主动和我说话时,我总是语气恶劣,她奇怪地望着我,“你干什么?”我说没什么,我就是这样的。
我能怎样呢?进,已无路,退,或许还有出路。如果我以温存相待,日复一日的最后是万劫不复。我以为只要这样坚持下去就可逢凶化吉,平安过度。直到那一天,我才真正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开的,愿望拉扯不过现实,心不甘,命已定。
春天的南方总是多雨,缠缠绵绵可以一两个月,太阳才露一个侧脸,雨丝又倾泻下来。
那天演出完,我收拾东西下楼。经过她的化妆间,正好她出门。她朝我点点头,和身边的工作人员说再见。
我们一起出剧院的后门,谁也不说话,也不伸手拦车,只默默的往淮海路走去。雨已经停了,料峭的风从耳边掠过,路灯浑浑浊浊,屋檐下依然有水珠滴落,地面光鉴照人。
十字路口到了,我们都停下脚步,谁都不看对方的眼睛,只是站着。我深深吸了口气,笑了,转头望着她,指了指左边,示意该分开了,她也笑望着我,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右边。我完全明白她的意思,我完全可以说我累了,大家打车走吧。可是我没有,我一路陪她走到她的公寓楼下。我们站在阴冷潮湿的风里,静静地站着。我说打车了,她说好。可谁也没动,我拿烟出来,却忘了拿火机,直到上车才发现烟一直被捏在手里,烟丝带着体温随车外的风在暗夜里飞散开去。
我们如常的演出,如常的平淡,除了偶尔一帮人一起宵夜,基本上不怎么说话。我感到她有意的退避和躲闪,我也一样。
如果不是阿健的生日,我想,到演出全部结束,我们都不可能再有勇气和机会一起去走那条霓虹闪耀的长街。可是偏偏在演出结束的那一天,我们的舞台监督阿健说要过生日,我们一帮人拥去了名叫“LOST”的KTV庆祝。不知是谁恶狠狠的买了两瓶伏特加,在去的路上已在高唱:不醉不归!
唱了,喝了,醉了,吐了,哭了,软弱了,崩溃了。
几乎去的人都醉了,我也喝了很多,吐了很多,反反复复,但我没醉,飘忽的脚步里一颗心明明朗朗。飞宇醉了,她坐在角落里一个人唱歌,一边不停地笑不停的喝酒。我站在门边的阴影里抽烟,一边守望着她,直到她站起来,似乎清醒地朝我走来,嘴角有淡淡哀伤的笑意。她停在我面前,就那么望着我,我抽着烟,望着她。那样的时刻和气氛里,我眼前依然有郁金香的卓越姿态。我知道什么是可为,什么是不可为。无愿就无缘,要了心醉就有心碎,让我们就这样擦身而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