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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与连城的渊源

(2013-10-10 10:4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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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

连城芷溪

杨福慈

杨氏

杂谈

分类: 我的记录

杨福慈与爱女谢冰心

 

冰心,原名谢婉莹,冰心是她的笔名。福建省福州市人。生于1900年,卒于1999年,享年99岁。

冰心从“五四”运动开始步入文坛,耕耘七十余载。其主要作品有:《繁星》、《春水》、《冰心诗集》、《冰心散文集》、《冰心小说集》、《冰心全集》,还翻译过印度《泰戈尔诗集》、《世界史纲》、《世界史》、剧作及其他外国作家的作品。其作品在国内外享有盛誉,被人们称为“多福多寿的著名女作家”,“青春文学当红作家”,现代小说家、散文家、翻译家、诗人、中国儿童文学奠基人,蜚声中外的文学巨星,还是一位著名的爱国社会活动家。

冰心的成名,固然与其天资聪颖、勤奋有关,但不可忽视的是与其母杨福慈及其家族的熏陶和培养有很大关系。

在冰心的作品中,展现得最多的,最有感染力的是那温馨的母爱。而这种母爱的温馨,首要的就是来自她的慈母——杨福慈。

杨福慈(1871-1930),出生于福州市(清候官县),祖籍福建省连城县芷溪村。是芷溪杨氏九二郎世系杨仕荣——杨济的后裔(见附图)。幼年时同其堂姐妹四人,聘请名儒为其家庭教师。九岁之前,就熟读“四书五经”,古典名著,能诗能文。成为杨家的一位难得的才女。

杨福慈的家族是“书香之家”,“进士门第”。在前六代出了以两江总督杨簧为代表的十二名进士,十二名举人。从第六代开始又形成以杨树庄为代表的“海军世家”。据2007年的不完全统计有海军一级上将1人(杨树庄)、中将3人(杨廷英、杨庆贞 、杨才尧)、少将13人(杨廷纲、杨廷枢、杨敬修、杨建全、杨则德、杨树仁、杨铣元、杨益铮、杨益昆、杨益干、杨益江、杨才舜、杨熙龄、)、准将1人(杨济成)、校级军官5人(杨树翰中校、杨起少校、杨树端少校、杨之祥少校、杨之铨少校),据最近资料获得军衔的就有一百多人。至今在台湾还有现职人员。

在国内,参加革命工作的也有数十人,其中有烈士3人,有国家科委副主任、我国化工专家、重化工奠基人、“星火计划”倡导者与组织者——杨浚。  

杨济的第八代孙杨有略,1720年左右从连城芷溪迁至候官(今福州)谋生,以卖笔为生,艰辛度日。后得到书院监院和教授的同情,免费接收其儿子杨兰起(杨福慈高祖父)入院读书。兰起公不负重望,中举成名为官。历任甘肃宁远知县、延榆绥兵备道、江宁布政使加一级、二品文官钦赐花翎顶戴。以后,代代愤发读书,文武人才辈出:杨福慈的祖父杨际春(又名庆琛),是清代嘉庆廿五年庚辰科进士,钦点刑部山东主事,审理过许多重大疑难案件,他还是诗人、书法家,诗集颇丰(《降雪山房诗集》),书法成名,是林则徐密友,其来往信札最近在北京高价拍卖收藏。

杨福慈的伯祖父杨簧,字竹圃,与杨际春同为嘉庆廿五年庚辰科进士,曾任刑部浙江司主事,延榆绥兵备道,湖南按察使,江南布政使,江苏巡抚、江南巡抚部院、两江总督等要职。杨簧与林则徐同乡、同学、同朝为官,来往甚密,他给林则徐的一书信札最近也在北京以五万六千元高价拍卖收藏。

叔伯祖杨长春,举人,泉州、延平府教授。叔伯祖杨镛,进士,历任福州府教授、鳌峰、凤池、麓山书院监院。

杨福慈的父亲杨维屏是道光十五年乙未科举人,历任甘肃隆德、中卫及河北束鹿等县知县。

杨福慈的堂叔(冰心的舅祖)杨维城,清咸丰元年恩科举人,曾任福建仙游县教谕,广西永宁州知州。堂叔杨维培,清同治六年丁卯科举人,光绪六年庚申科进士,历任新安、大浦、番禺知县,广州知府。堂叔杨维章,清咸丰五年乙卯科举人,任台湾淡水县教谕。堂叔杨维宝(福慈养父)曾任河北、山东道台、知府幕僚,后回福州开办学堂,任“闽报”主笔。杨福慈十四岁时,父母相继去世,由维宝叔收养,至十九岁嫁到谢家。叔父杨和鸣,进士,翰林院庶吉士。

杨福慈的兄弟、堂兄弟(冰心的舅舅)中,杨廷传,同治七年戊辰科进士,历任户部主事、江南道监察御史,马尾船政提调、总办。杨仲愈,同治二年进士,内阁中书兼侍读。杨廷英,烟台海军学校毕业,历任海军陆战队司令、海军少将,1947年调台湾后升任中将,1980年退役后,任台湾公路局副局长。杨廷纶,光绪廿九年癸卯科进士,任翰林院编修杨廷纲,烟台海军学校毕业、海军少将,军事参议院参议。杨廷枢,海军军法处处长。杨廷玉,是我国公路、铁路、水利工程专家,工程师,曾任厦门市政工程局长、福州市工务延长福建省土木工程局局长、福建省建设厅设计室主任兼任省公路局长。

冰心的母亲杨福慈1871年就出生这样一家世代为官的书香门第。从小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和文化熏陶,从而育成一位高文化素质、高品德修养的典型的贤妻良母。这对冰心的育成有着最直接、最深刻的影响。

杨谢两家联姻有着戏剧性的一幕。杨福慈的父亲杨维屏与福州城内道南祠办学馆的谢銮恩(谢宝璋的父亲、冰心的祖父,举人)是至交好友。在杨福慈九岁那年,杨、谢两人在谈诗论文时,兴奋不已,心心相印,同出一声:缔结为“儿女亲家”。

杨福慈十九岁时,终于了却了父辈心愿,嫁给了谢宝璋,成为这位北洋水师军官的新娘。这对郎才女貌的夫妻,和睦幸福地渡过了一生。后来谢宝璋官至清海军都督,民国海军部司长、代海军部长,海军部高级顾问等。曾参加过中日甲午海战、创办烟台海军学校。

冰心是这对夫妇唯一的女孩儿,她的降生也颇富戏剧性。她曾经有两个哥哥,不幸都夭折了。杨福慈心中很郁闷,就去找先生算命,算命先生曾对杨福慈说:“太太,你的命里是要先开花后结果的,最好是能先生下一个姑娘,庇佑以后的少爷。”果然冰心降生了之后三个弟弟接踵而至。使谢家如愿以偿,组成了一个和睦温馨的大家庭。

在婚后长达十年的时间里,杨福慈都住在谢家的宅子里,当时杨际春及其后代住在福州宫巷二十二号,谢家住在福州城内南后街杨桥巷口,两家相距近在咫尺,常来常往,杨福慈常带冰心去娘家相聚。冰心从小与杨家就情融如水。

之后,杨福慈的男孩谢为涵又娶福慈大哥的长女杨建华为妻,杨谢两家亲上加亲,姻亲关系非同一般。谢家人多好客,整日宾客满门,谢宝璋婚后不久就出海远征。福慈一面挑起家务重担,一面养育儿女。无论怎么忙乱,她总是笑脸常开,乐观处世,她治家有方,对家居鉴赏力很高,屋子里的陈设,园林的布局,颜色配置只要经她调配就新颖不俗。

杨福慈的女红技艺也堪称一流,日常冰心的父亲和他们兄弟姐妹四个都穿布衣。那和体的衣衫都是她缝制的,每近年关,她还给谢家每人缝制一件绸衣。

俗话说:“母亲是儿女最好的老师。”杨福慈在冰心出生后的三十年中(见附表),一直陪伴、关怀、呕心沥血、谆谆教导着儿女的成长。

附表:冰心和母亲杨福慈相处的日子里

1900年10月5日(农历庚子年闰八月十二日)冰心出生于福州。

1900.10-1901年5月(七个月)居福州。

1901.5-1903.9谢宝璋奉召回北洋海军任职,冰心随父母迁居上海。

1903.9-1911年春 居烟台海军学校。

1911.春-1913  居福州、考入福州女子师范学校预科。

1913年底-1929  居北京东城铁狮子胡同中剪子巷十四号。先后就读北京贝满女子中学,北京协和女子大学医学系、文学系。1923年毕业于燕就大学。1923-1926留学美国波斯威尔斯利大学,获文学硕士回国,1929年与同学吴文藻结婚。

1927-1930.1  居上海。

1930年1月7日  杨福慈病逝于上海,享年六十岁。

冰心在三十岁以前,基本上与母亲朝夕相处,深深地接受着母爱的温馨,在母亲的怀抱里茁壮成长。母亲成了她楷模、成了她的挚友,成了她的老师,成了她的保护神。

在冰心作品中,处处渗透着母亲的影响。首先,最感人的母爱就源于她的母亲杨福慈。她在散文《南归》——贡献给母亲在天之灵一文中写道:“母亲的聪明正直,慈爱温柔,从她做孙女儿起,至做祖母止,在她四周的人对她的疼怜、眷恋、爱戴,这些情感,在我知识内外的、在人人心中都是篇篇不同的文字了。受过母亲调理、栽培的兄姐弟侄,个个都能写出一篇最真挚、最沉痛的哀起。”虽然没有写哀起,我却在父亲下泪搁笔之后,替他凑成一幅挽联。我觉得那确是字字真诚,能表现那时一家的情感!联语是“教养全赖卿贤,五个月病榻呻吟,最可怜娇儿爱婿,生离生别,儿辈伤心失慈母;晚近方知我老,四十载春光顿歇,哪忍看稚孙弱媳,承欢强笑,举家和泪过新年。”“因为母亲之死,我始惊觉于人生之极短。生前如不把温柔尝尽,死后就无从追讨了。我对于生命的前途,并没有一点别的愿望,只愿我能在一切的爱中陶醉,沉没。这情爱之怀,我要满满的斟、满满的饮。”

在《往事》一文中,冰心写道:“九年前的一个月夜,祖父和我在园里乘凉,祖父笑着和我说:‘我们园里最初开三蒂莲的时候,正好我们大家庭中添了你们三个姐妹,大家都喜欢,说了应了花瑞。’”“母亲啊!你是荷叶,我是红莲,心中的雨点来了,除了你,谁是在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晚餐的时候,灯光之下,母亲看着我半天,忽然想起笑着说:‘从前在海边住的时候,我闷极了,午后,睡了一觉,醒来遍处找不见你。我到大门前,你正呆呆的坐在石阶上,对着大海呢!我睡了三点钟,她(你)已坐了三点钟了。可怜的寂寞的小人儿呵!你们看她小时候是这样的沉默。我连忙上前去,珍重地将她揽在怀里’……”“母亲眼里充满了欢喜,慈怜的泪珠。母亲的爱和寂寞的悲哀,以及海的深远,都在我心中,又起了一回不可言说的惆怅!”“她从来没有疾言厉色,尤其是对佣人们,总是微笑地、和颜悦色地嘱咐指挥着一切。”“她喜爱整洁,别人做得不周到时,她就悄悄地自己动手。”“母亲常常教导我们:‘勤能补拙,俭以养德’”。“她自己更是十分勤俭,我们姐弟的布衣,都是她亲手缝制的”“她是个‘无我’的人,我一直努力想以她为榜样,学些处世做人的道理。”

冰心的启蒙老师主要有四位:母亲杨福慈、大舅杨子敬、小舅杨廷玉、祖父谢銮恩。祖父与她相处时间较短,在福州几个月,冰心年幼,在上海一段(约二年多)祖父离她搬回福州老家。而母亲和舅舅则从幼年到少年、青年均与冰心相处以沫,从识字到性格、品质养成,以至初期革命意识的灌输都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冰心在《我的童年》一文中写道:“一九0三年九月,四年之间父亲奉命到山东烟台去创办海军军官学校……这时识字读书成了我的日课,母亲和舅舅(杨廷玉)都是我的老师,母亲教我认‘字片’,舅舅教我的课本是商务印书馆的国文教科书第一册,从‘天地日月’学起。”“我的小舅杨子玉(杨廷玉的别名)先生,他是我的外祖父杨颂岩(又名杨维宝,冰心的外叔祖父)老先生的儿子,……小舅是我们这一代最受欢迎的人,他最会讲故事,讲得有声有色,他有时讲吊死鬼的故事吓唬我们,但是他讲得更多的是民族意识很浓厚的故事,什么洪承畴卖国啦,林则徐烧鸦片啦等等,都讲得慷慨淋漓,我们听过往往兴奋得睡不着觉!”“小舅子那时正在唐山路矿学堂读书,每次来过暑假,都带来一些书,有些书是不让我们看的,越是不让看,就越想看,哥哥们就怂恿我去偷来看,原来都是‘天讨’之类的‘同盟会’的宣传册子。”“一九一三年初秋,中华民国成立后,海军部长黄钟瑛打电报把父亲召到北京来担任海军部军学司长,父亲自己先去到任,母亲带着我们姐弟四个,几个月后,才由舅舅护送着来到北京……马车已把我送到一住十六年的‘新居’北京东城铁狮子胡同中剪子巷十四号。”“我追随父亲的机会少了,我自然而然地成了母亲的女儿,我不但学会了替母亲梳头(母亲那时已经感到臂腕酸痛),而且也分担了一些家务,我才知道‘过日子’是一件很操心,很不容易的事!这时,我也常看母亲订阅的各种杂志,如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妇女杂志》、《小说月报》和《东方杂志》等,我就是从《妇女杂志》的文苑栏内,首先接触到‘词’这种诗歌形式的。我的舅舅杨子敬先生做了弟弟们的塾师,他没有叫我参加学习,我白天帮助母亲做些家务,晚上就在堂屋的方桌边,和三个弟弟各据一方,帮他们温习功课。”

为了培养冰心和儿女们的学习兴趣和自觉性,杨福慈坚持孜孜不倦地学习,在主政家务的百忙中,挤时间读书看报、辅导子女。

在《南归》一文中,冰心写道:“谈到母亲看的书,真是比我们家里什么人看的都多。从小说、弹词到杂志、报纸,旧的、创作的、译述的,她都爱看。平时好的时候,天天夜里,不是做活计,就是看书。总到十一、二点才睡。晨兴绝早,梳洗完毕,刀尺和书,又上手了。她的针线盒里,总是有书的,她看完又喜欢和我们谈论,新颖的见解,总使我们惊奇,有许多新名词,我们还是先从她的口中听到的,如‘普罗文学’之类。我常默然自惭,觉得我们在新思想上反像个遗少,做了落伍者!”

童年的冰心身穿小男装和仿海军服。冰心在《梦》一文中回忆说:“回想起童年的生涯,真是如同一梦罢了!穿着黑色带金丝的军服,佩着一柄短短的军刀,骑在很高大的白马上,在海岸缓辔徐行的时候,心里只充满了壮美的快感。”“男装到了十岁,十岁以前,父亲常常带着去参加军人娱乐的宴会。朋友们一见都夸奖说‘好英武的一个小军人!’父亲微笑说:‘她是我的儿子,也是我的女儿。她会打走队的鼓,会吹召集的喇叭,知道毛瑟枪里的机关,也会将很大的炮弹旋进炮膛里。’”直到十岁回到福州老家后才换了女儿装。冰心后来才知道,父母亲如此打扮和训练她,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培养她吃苦耐劳的坚强意志。

冰心在《腊八粥》一文中写道:“从我能记事的日子起,我就记得每年农历十二月初八,母亲就给我们煮腊八粥(用糯米、红糖和十八种干果煮成的)……母亲每年都是煮一大锅,不但合家大小都吃到了,有多的还分送给邻居和亲友。母亲说:‘这腊八粥本来是佛教寺院煮来供佛的。我的母亲(冰心的外婆)就是腊八这一天逝世的!那时我只有十四岁。我伏在她身上痛哭之后,就赶忙到厨房去给父亲和哥哥做早饭,还看见灶上摆着一小锅她昨天煮好的腊八粥。现在我每年还煮这腊八粥,不是为了供佛,而是为了纪念我母亲。’我的母亲(杨福慈)是一九三零年一月七日逝世的,正巧那天也是农历腊八!那时我已有了自己的家(冰心的丈夫是北大教授吴文藻),为了纪念我母亲,我也每年在这一天煮腊八粥。”

冰心在《两栖动物》一文中写道:“一九一一年冬,我们从烟台回到福建福州的大家庭里。表姐们来了,都住在伯叔父母的居住区——东院。表兄们呢,是每天从自己家里,到我们西院客厅一带来聚集。他们在那里吹弹歌唱,下棋做‘诗’。我那年才十二岁,虽然换上女装,还是一股野孩子的脾气,祖父和父母都不大管我。我就像两栖动物一样,穿行于这两群表兄姐之间。”这说明冰心与杨家的关系是十分融洽的。

从冰心的回忆,可以看出,她的成长过程,受到杨家,特别是母亲和舅舅们的熏陶是十分深刻的。不论从思想、品德、人生观、生活作风,以及文学修养等各个方面,都与母亲杨福慈和外婆家的舅舅们的影响和教导有着密切关系,怀有浓厚的感情。

正因为如此,冰心对母亲的病痛和逝世悲痛欲绝。

首先,在杨福慈病重和临终前,与冰心之间的深厚的母女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难以言表。冰心在《南归》一文中这样描述:“走进母亲屋里,我也顾不得抱她,叫了一声‘妈’!母亲已经病得不成样子了。所谓‘骨瘦如柴’我今天才理会得。比较两月之前,她仿佛又老了二十岁。气息微弱到连话也不能说一句,只用悲喜的无主的眼光看着我……我站在壁炉旁穿衣裳,母亲慢慢地侧过头来说:‘你的衣服太单薄了,不如穿上我的黑骆驼绒袍子,省得冻着’……母亲闭着眼笑说:‘我像观世音了。’”“她瘦得只剩一把骨了,褥子嫌太薄,被又嫌太重。她只仰着脸在半靠半卧的姿势之下,过了我和她相亲的半个月,可怜的病弱的母亲!”“母亲说:‘我自小千灾百病的,你父亲常说:‘你自幼至今吃的药,总集起来,够开一间药房了。’真是我万万想不到,我会活到六十岁!男婚女嫁大事都完了。人家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这次病了五个月,你们真是心力交瘁!我对于我的女儿、儿子、媳妇,没有一毫的不满意。我只求我快快的好了,再享两年你们的福。’”“母亲这种过分爱怜的话语,使听者伤心得骨髓都碎了!”“母亲临终的病,并不是两个月前的骨痛病。可是她的老病胃痛和咳嗽。她的骨痛,是由指而臂,而肩背,而膝骨,渐渐下降,全身僵痛,日夜如在桎梏之中,偶一转侧,都痛彻心腑。假如我是她,我要痛哭,我要狂呼,我要诅咒一切,弃掷一切。而我的最敬爱的母亲,对于病中的种种,仍是一样的接受,一样的温存。对于儿女没有一句性急的话,对于奴仆,却更加一倍的体恤慈怜。对于这些无情的自然,如阳光、如花卉,在她病中的静息中,也加倍的温煦馨香。这是上天赐予,惟有她配接受享用的一段恩福!”“现在回想,那时母亲对于自己的病势,似乎还模糊,而我们则已经默晓了。在轮替休息的时间内,背着母亲,总是以眼泪洗面。我知道我的枕头永远是湿的。”“我仍半跪半坐的伏在她的床前,她看着我喘息着说:‘辛苦你了,等我的事情过去了,你好好地睡几夜,便回到北京去,那时什么事都完了。’母亲把这件大事说得如此平凡,如此稳静!我每次回想,只有这几句话最动我心!那时,我也不敢答应,喉头也被哽咽塞住了。”

够了,这些文字足以表明,杨福慈这位母亲,不仅在平常的数十载,同样在病危临终的时刻,自始至终体现宽大的胸怀,顽强的意志,无微不至的关怀,学而不倦的精神,呕心沥血培育子女的高尚品格。怎能不激动人心!怎能不对子女的成长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

正因为如此,杨福慈逝世后,冰心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伟大母亲的身影无时不显现在她的心中,贯穿在她的作品里。

冰心在给丈夫吴文藻的信中写道:“和你们报告这极不幸极悲痛的消息。这是我们亲爱的母亲,已于正月七夜与这苦恼的世界长辞了!她死去时,是那样的柔和,那样的安静,那快乐的笑容,使我们竟不敢大声的哭泣,仿佛怕惊醒她一般。”“我从前有一个心,是个充满幸福的心,现在,此心是跟着我最宝贵的母亲葬在九泉之下了。”“过去这一生中这一段恩情,从此告了结束,从此宇宙中有补不尽的缺憾,心灵中有填不满的空虚。”“我当永远勉励着以母亲之心为心。”“温静沉着者,求你在我们悠悠的生命道上,扶助我、提醒我,使我能成为一个像母亲那样的人!”

时隔数十年,冰心在《我的母亲》一文中仍感慨激昂地回忆说:“我的母亲是一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天下的儿子,至少有百分之七十,认为他的母亲乃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我则以为我的母亲,乃是最好的母亲中最好的一个……她有现代的头脑,稳静公平的接受现代的一切。她热烈的爱着‘家’,以为一个美好的家庭,乃是一切幸福和力量的根源。”“我们的家确是一个安静温暖而又快乐的家,父亲喜欢栽花养狗,母亲则整天除了治家之外,不是看书,就是做活,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她最鼓励我们运动游戏、学武术、学音乐。母亲总是高高兴兴的。母亲以孱弱的身体,来应付支持这一切,无论多忙多乱,微笑没有离开过她的嘴角。我永远忘不了母亲逝世的那晚,她的床侧,昏倒了我的一个身为军人的堂哥!”

甚至在政治上冰心也因受到母亲的影响,参加了为辛亥革命捐款、为“同盟会”散发传单,以至后来投入“五四”新文化运动。她在《我的母亲》一文中写道:“母亲对于政治也极关心。三十年前,我的几个舅舅,都是同盟会的会员,平常传递消息,收发传单,都由母亲出名经手。我还记得在我八岁的时候,一个大雪夜里,帮着母亲把几十本《天讨》(同盟会刊物),一卷一卷的装在肉松筒里,又用红纸条将筒口封了起来,寄了出去。”“母亲从来不开拆我们收到的信件,也从来不盘问我们和同学朋友之间的往来。因为她表示对我们的信任和理解。我们反而不惮其烦地把每封信都给她看,每件事都同她说。”

“辛亥革命时,我们正在上海,住在租界旅馆里。我的职务就是天天清晨在门口等报,母亲看完了报就给我们讲。她还将仅有的一点首饰,换成洋钱,捐款劳军。我那时才十岁,也将我仅有的十块钱压岁钱捐了出去。”

杨福慈与冰心的母女深情,不仅在冰心的散文中体现,在诗歌中也处处可见:

冰心在《繁星》一诗中写道:

“母亲呵,撇开你的忧愁,容我沉酣在你的怀里。只有你是我的安顿。

母亲呵,我的头发,披在你的膝上,这就是你传与我的万缕柔丝。

母亲呵,天上的风雨来了,鸟儿躲到她的巢里,心中的风雨来了,我只躲到你的怀里。”

冰心在《纸船》一诗中写道:

“母亲,倘若你梦中看见一只很小的白船儿,

不要惊讶它无端入梦。

这是你至爱的女儿含着泪叠的,

万水千山求它载着她的爱和悲哀归去。”

在《乡愁》一诗中冰心写道:

“我的父亲是世界上最好的爹爹,

母亲是最好的妈妈!

在她满足的微笑里,

我竟起了无端的不平。“

 

“秋风起了,不要尽到湖上去呵”

为着要慰安自己,

连梦中的母亲的话语也听从了。

 

“离开母亲三个月了,

竟能悠悠地生活着!

忙中猛然想起,就含泪的褒奖自己的坚强。”

 

“甜丝般的泪渚,都束在母亲的一句话里

‘自己爱自己!’

是的为着爱自己,这不自爱的笔儿,也当停止了!”

 

1937年,冰心在美国留学回国时写了几篇杂感《去国》文中写道:

“在舱面上走来走去,脑中生了无数的幻象,头一件事就想到慈爱的母亲,虽然那温煦的慈颜,时时涌现目前,但是现在也许增了老态,他们看见八年远游的爱子,不知要怎的得意喜欢!”

在杂感《超人》中写道:“清香还在,母亲走了,窗内窗外,互相辉映的,只有月光、星光、泪光。”

在《遗书》一文中写道:“……我对于世间的一切的事上,都能支撑自己,惟有母亲的爱,真使我柔弱到了极处。”

在《悟》一文中写道:“有了母亲,世上的便随处种下了爱的种子……天性之爱,我所身受的,加倍丰富浓厚。”

1929年6月12日,冰心在母亲的关怀下,与北大(燕京大学)教授吴文藻结婚。在《第一次宴会》一文中写道:“我竟然接受母亲的催促,利用了母亲伟大的、体恤怜爱的心,而飞向夫婿这边来!母亲牺牲了女儿在身旁的慰安和舒适,不顾了自己时刻要人扶掖的病体,甚至挣扎着起来,偷偷的在女儿箱底放下了那银花插,来完成这第一次的宴会。”“我的心这时完全的碎了,慈爱的过度的可怜的母亲!”

杨廷玉(又名子玉)是杨福慈的堂兄弟,冰心的舅舅。他是冰心又一个启蒙老师。他幼年同冰心一起请家教,读私塾,后改读英华学校,初中毕业后考入“福一中”,高中毕业后,于1904年考入唐山路矿学堂土木工程系。他虽然只大冰心五岁,但两人相处多年,关系密切,且非常关心冰心的学业。

冰心在《我的小舅舅》一文中写道:“我的小舅舅杨子玉先生,是我的外叔祖父杨颂岩老先生的儿子,外叔祖父有三个女儿,晚年得子,就给他起名叫喜哥。我们都叫他喜舅。他是我最喜爱的小长辈。他从不腻烦小孩子,又最爱讲故事,讲得津津有味,似乎在讲故事中,自己也得到最大的快乐……他常给我写信,也常寄诗。他在北京等待任务的时间,十分注意我的学习,他还似乎有意把我培养成一个‘才女‘。他鼓励我学写字,给我买了许多字帖,还说要先学‘颜’。他还买了很讲究的棋盘和黑白棋子,教我下围棋。他还送我一架风琴……喜舅给我买的许多诗集中,我最不喜欢《随园女弟子诗集》,而我却迷上了龚定庵、黄仲则和纳兰成德。”“二十年代初期,喜舅就回到福建的建设厅工作了,我也入了大学,彼此都忙了起来,通讯由稀疏而渐渐断绝。总之,他在我身上‘耕耘最多’,而收获最少,我辜负了他,因为他在自己的侄子们,甚至自己的儿子身上,也没有操过这么多的心!”

一九三0年杨福慈逝世,一九四0年谢宝璋逝世。然而冰心及其后裔与杨家的深情厚谊却始终连绵不断。冰心及其儿女们(长男吴平、长女吴冰、二女吴青)以及冰心弟弟:大弟谢为涵(海道测量专家)、二弟谢为述(化工专家)、三弟谢为楫(作家,海事专业教授),始终与杨家保持友好往来,冰心的表兄弟及后辈杨建辰、杨建基、杨树钟,表姐杨建中的儿子,杨建复的女儿齐裕铮等,都曾多次到北京探望冰心家人和保持通讯联系。至今,冰心的二女儿吴青与杨树钟和他的儿子杨行知一直保持联系和来往。杨树钟,唐山铁道工程学院毕业,任解放军勘测学院物理教授,已退休,现住河南省郑州市。

杨树庄(海军上将),冰心的表侄,一九二九年任国民政府海军部长、海军总司令时,冰心的父亲谢宝璋任海军部高级顾问,亲戚加同僚,关系更加密切。杨谢两家如高山流水,永不分离! 

(杨本俊  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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