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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食蛤心话 |
在世界文学史上,这部未竣工的小说占有一个奇特的地位。由于它是诺瓦利斯反对歌德《威廉.麦斯特》中的现实主义倾向的具体实践,是他“把梦看成现实,把现实看成梦”之美学观在创作上的集中体现,更由于书中出现“蓝色花朵”的象征以及由此弥漫着的精神气息,使得这部残稿成为极端浪漫主义的一个十分重要的经典。
这本书,目前尚无中译本。我最近再次对网上能找到的英译作了认真的阅读。对于已完成的第一部前八章,可以用常规的眼光进行梳理。第九章是通过主人公海因利希未来的岳父、老诗人克林索尔之口讲述的一个包罗万象的“宇宙童话”,位置当在第一部的最后,却似乎也带有未完成的性质。在这个重要综合体之后,将是海因利希的婚礼,紧接着便是完全以残稿形式存在的第二部。
海因利希.封.奥夫特丁根是德意志中世纪传说中的恋歌诗人,据十三世纪的长诗《瓦尔特堡的歌手竞赛》描述,在图林根贵族赫尔曼的瓦尔特堡举行的歌手竞赛中,参加者有著名的行吟诗人埃申巴赫、福格尔外德、茨韦特尔和奥夫特丁根。埃申巴赫同魔术师克林索尔比赛猜谜,并凭着宗教热忱获胜,这个克林索尔被诺瓦利斯处理为海因利希的精神导师和岳父。诺瓦利斯创作时依据的材料除这部长诗外,还有《图林根编年史》和《圣伊丽莎白生平》。
鉴于诺瓦利斯的这部小说对于中国读书界几乎完全是陌生的,我将阅读前八章时随手记下的有关线索交待如下。
第一章:海因利希梦见蓝色花朵和陌生人(隐士)。岩洞,泉水,蓝花,花中呈现的脸庞,这些意象在后面的故事和梦境中反复出现,产生开端与过程、梦与现实、过去与现在及未来交织混淆的效果。年少的海因利希在母亲的呼唤中醒来,听父亲讲述年轻时同样的梦和隐士的话:“(在蓝色花朵中)你已看到了世界的奇迹”,父亲就是在见过蓝色花朵之后遇到了母亲并结婚。在这里,世代模糊了,时间回返了,祖祖辈辈似乎复制着同样的古老生活。北方的严酷与南方的温情在人的成长中都是必需的,父亲游历的意大利,对应着海因利希即将前往的斯瓦比亚。
第二章:海因利希随母亲和商队前往奥格斯堡(斯瓦比亚)的外祖家,穿过爱森纳赫山口,海因利希对经验知识和内省知识的区别,商人所述斯瓦比亚的风俗民情,少女的忠贞与美丽,诗人与海豚的故事。值得注意的是,这是寻找蓝色花朵的开端,在故乡、爱情、母亲、美、诗歌、中世纪、信仰、蓝花之间,有某种复合的关系。
第三章:全章内容是一个商人所讲的故事——《阿特兰蒂斯传说》。出现了隐士、青年学者兼诗人、公主、婴儿、国王的形象和节日庆典、歌诗比赛。我从人物中读出中古的理想,如,婴儿即圣子,国王即天主,国王的驯鹰即圣灵。隐士即教会,公主的红宝石也象征耶稣受难的伤口,歌手和诗人即教士,亦即未来的统治者,在这里,诗歌与宗教合而为一了,具有中世纪的神秘权威性。下面的话也是整个小说的“思想”:“他讴歌世界的开创,星辰、植物、动物和人类的诞生,讴歌被久久遗忘的黄金岁月,那是爱与诗统治一切的年代。然后,他讲述了仇恨和残忍的来临及其与爱的无休止斗争,最后爱情获胜,悲伤结束,黄金时代重新开始,大自然恢复了无尽的青春和美貌。”
第四章:海因利希和商队在山上城堡的逗留,两个骑士炫耀十字军东征的武功,海因利希燃起战斗的激情;阿拉伯女子佐丽玛(城堡骑士从东方带回的女俘)的倾诉,消除了海因利希对东方的误解;在此,作者表达了“谁是世界的名义上的主人,无关紧要”的和平理想。临别,佐丽玛赠以木笛,海因利希婉拒,改赠束发带。作者对“乡愁”有一个诠释:“大自然仿佛就闭藏在人性之中,往昔弥漫于现在,因此我们享受着一种双重人生,一道寓言和传说的微光柔化了现实生活的种种严酷和艰苦。谁知消逝不见的往日居民是否还会对我们居住的地方产生影响?人们移居一个新发现的国度,总感到有一种想要返回故乡的渴望,个中原因也许正在于此吧。”
第五章:在山下村子的小酒店里,海因利希碰到宝石切割工韦尔纳。韦尔纳率海因利希、商人和村民探险山洞,遇到隐士霍亨索伦伯爵,他们之间谈论自然、历史、诗歌和宗教。海因利希在隐士处发现一本用外省方言写成的、失去结尾的书,在其中看到一些插图,描述的正是他自己此刻的经历,和将要经历的命运。隐士说过这样的话:“当我死时,他们会埋葬我并继承我的书籍。” “我很久以前读过这本书,但我已记不起它的确切内容。就我记忆所及,它是一本小说,讲述一位诗人的奇异命运,他的诗歌被人们广为传唱和称美。但书的结尾丢失了。我为纪念这本书的主人,从耶路撒冷将它带了回来。”在此,诺瓦利斯既预言了自己作为诗人的使命,又显然流露出对这本小说的命运的担忧。
第六章:书中谈到行动的、外在的、英雄式的人与安静的、冥想的、内在的人之区别。(诗人如同国王,)他的歌声在年轻的心灵中激起英雄的勇气,但英雄业绩并不能唤起诗的精神。海因利希天生诗才,各种事件结合在一起教育着他,但还没有什么东西触动过他那存在的深渊。但一个诗人已走近,一个可爱的姑娘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要以本土的语言,以芳唇的甜蜜触吻,打开他那哑默的嘴唇。商队抵达斯瓦比亚的奥格斯堡市。在外祖父的家里,他碰到外祖父的老朋友、诗人克林索尔(隐士书里与他距离最近的插图中的人物,他一见之下即感到亲切),并受其赏识。他爱上了其女儿玛蒂尔达。舞会和宴会。克林索尔谈到快乐之果与知识之果,认为后者是邪恶的并导致战争。宴会之后,海因利希意识到玛蒂尔达即是不久前梦中从蓝色花蕊里呈现的那个形象。随后,他梦见他和玛蒂尔达一起在蓝色的河流上行驶,而玛蒂尔达对他表达了爱情。
第七章:海因利希和克林索尔、玛蒂尔达一起到山上共进早餐,俯瞰城市。关于诗歌的谈话和探讨,强调诗意想像力的重要,批评狂热和不健康的激情。克林索尔答应将女儿许配给海因利希。克林索尔对海因利希前此的经历予以概括,说:“诗的精神对你来说是一个愉悦的旅伴。你的伴侣们(商队)全都成了诗的使者。诗人走近之处,皆有诗情爆发。诗的国土,浪漫的东方,以其甜蜜的忧郁迎接你,战争向你讲述着野蛮的光荣,大自然和历史装扮成矿工和隐士(宝石切割工韦尔纳和霍亨索伦伯爵)的形象与你相遇。”最后,克林索尔告诫海因利希和玛蒂尔达说:“我亲爱的孩子,你们至死要保持坚贞不渝,爱与忠诚将使你们的生活成为永恒的诗。”
第八章:海因利希参观克林索尔的图书室,与克林索尔和玛蒂尔达谈论诗、爱情和信仰。诗歌是精神的宣示,其必要性在恋爱之中体现得最为充分。爱是与更高存在相结合的途径,恋人是通向神秘世界的媒介。忠贞和专一让爱情发挥到极至,使最隐密的生命汇流在一起,从而具有永生的性质。
(弱斋于2007年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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