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我想说……

  前两天收到《新周刊》，是一期纪念汶川地震一周年的特刊，封面上大写“口述5•12”，鲜红，显目。我想，普通如我，口述什么？

  首先，我想，可以说——

  （一）5•12这一天下午的2点28分，如果全国鸣钟，行者肃立，国人致哀，成为一个法定的仪式，我立定行礼，扪心祈祷。希望以后每年这一天这个时辰，中国不忘祭悼。

  如果不能，我就自己站立，垂首，合十，默哀。心中念叨，为死者祷祝，为生者祈福。5•12，2：28，我不忘记！我的后代，不要忘记！斯日国殇，永记不忘！

  这是中国永远的痛！这一期《新周刊》的社论，痛而沉静的说了：“他们是为我们而死的。他们的死，替我们担负了藐视自然和常识之罪，把全社会的心力粘合在一起，磨练了我们的经验和意志，令中国得以加固防御天灾之盾，重修社会共济和健康生活之门。”

  于是，我也想大着胆子说——

  （二）不管当今世界地震预报是多么的困难，中国关于地震测报的研究，千万不要因为汶川大地震的未能预报而气馁，而停步！在这个方面，人员编制、经费投入，惟有加大！国家百事待举，抗击经济危机，处处缺钱，关于地震测报研究的财政安排，如果的确“手长衣袖短”，不妨在赈灾募捐款项当中，专门划出一块，建立基金。但是有个起码的吁求，研究工作者既然担当使命，敬请潜心用力，千万不要尸位素餐，说，反正预测不到。

  （三）全民族将敬畏自然作为一个基本常识。“人定胜天”作为精神激励的口号，可以，但在与自然对话的时候，少一点霸气和豪情。举凡削山平湖、拦河筑坝，改变地表面貌、地质构造的一类壮举，务望慎之又慎，尤其盼望专家们拿出基于科学的专业意见，而不是瞥眼去看某个脸色，或者，心下挂了一个利益的秤砣！

  我还想说——

  （四）向所有用心用力、出钱出物，为灾区重建与恢复正常生活，贡献时间贡献智慧贡献力量的同胞，表示崇高的敬意！但是，如果不能帮灾区重建做实际的事儿，最好不要颠儿颠儿跑去灾区当游客，包括那种装模作样的慰问、采风、体验。体验什么？说来听听！

  （五）灾区那边如果有能力，出乎起码的东道主常礼，薄饭淡茶，接待一下前来探看的同胞，人之常情。但是建议不要动不动就将发展灾区旅游作为经济振兴的一个话头，大讲特讲。展览灾难，本身就是一种残忍，再冠以“拉动旅游、刺激消费、提振经济”，心里，过得去么？（我承认我的想法很冬烘，但是5•12的刻骨之痛，让我不能洒脱！）

  （六）再有，震后残缺家庭的重新组合，这一份特别的姻缘和幸福，需要特别小心的呵护，似乎不宜大肆张扬。无论是妇联，还是其他组织，帮助新家庭，可以尽施爱心，但是请动媒体，如盛大集会一般，就大可不必了。粉饰灾难，桃红色地描绘悲情故事的奇妙结局，也许曾经是我们对付天灾人祸的一种习性与智巧，但是在5•12汶川巨难面前，这些，统统显得浅薄和别扭。

  我更想说——

（七）汶川地震博物馆、纪念馆的建造，最好是不事修饰，保留惨烈的原貌，周边划定区域，设置标识即可。此前网上纷传耗费预算甚巨，现在估计有所俭约了。但是最最重要的是，这里是中国人关于天灾浩劫的惨烈记忆，这是一个民族遭受大自然重创的悲苦伤痕，对于灾难的态度，决定了一个民族的未来。我们再无必要惯性的将丧痛转化为喜庆和歌颂了，特别是不需要，在这一片生灵毁灭、家园倾废的苦难之地，动用民膏，立出什么功德碑坊，造出什么博物殿堂！哪怕，是多么宏大的名义。建造纪念馆所用的一分一厘，希望从捐款中专列出来，笔笔有所交代。如果此前除了等着财政拨付，而没有民间资金筹措的安排，那么，可以从2009年5月12日起，发起募捐，但是，一定要专款专用，而且锱铢必较，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

  （近有消息说，将范跑跑的眼镜收藏到博物馆。好一个天良绝顶的创意！是模仿二战博物馆收藏希特勒的假牙，还是南京大屠杀纪念馆留存天皇勇士杀人比赛的刀鞘？让仆倒泥尘孩子的灵魂和这位追求“自由价值”、“内心真诚”因而“可爱”的北大学子一起，研讨生命之可贵？也许我弱智，我不懂，所以，我更觉得要说上面的话。）

  最后我还要说——

  说这件事，踌躇良久，梗在心中，知道说出来，或会遭受板砖，但是，不说，对不起心中良知的呼唤，今天，还是说了吧：

  （八）奉养在博物馆中的“猪坚强”，可以而且应该让它回复到一个家畜的天然身份和生活状态了！

  一是激励的精神作用已经发挥了，“猪坚强”在博物馆养着，它自己并不感受到特别的荣耀和快乐；精细的饲料，专人的照料，这样的待遇，对于人类的教化和象征意义，也已经不尽相宜。

  二是作为一个活体象征，“猪坚强”总有走完生命途程的时候，倘若继续神化为可以供于庙堂的偶像，难道精神不死的说辞，可以得到它自身永远不死的支撑么？现在让它重回自然，真的到它下葬的时候，人们即便洒泪，是为一位生存于自然界的刚强朋友而洒，不会有许多仪式上的生硬和心灵上的尴尬。不知道，想过没有？

  三是“猪坚强”的称号，被一些伤害民生、骄横狂妄的地产大佬们，在要挟政府救市的时候，拿过去自作标榜，已经玷污了这个称号的荣誉，所以“质本洁来还洁去”，让这头曾经英雄的猪回归本身，也是一种关乎道义的洗涤和净化。

——愿所有逝去的灾区同胞灵魂安息！
——愿所有灾区的生者平安、平实、平静地、平常地生活！安宁是福！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