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言和我
我怎么突然想起那么多的事情呢?我觉得我的头开始疼起来了,就像多年前和方子言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后来我一直在想,方子言算不算我的初恋呢?
我问过同宿舍的姐妹。她们说,这哪里算呢?你们连饭也没有吃过一次,手也没有公开拉过,你没有给他打过围巾,他没有送过你东西,这能算恋爱啊!
我就说,我们吃过一顿饭的,是在外面。他也送过我一瓶擦脸油的啊。
然后我就追着问她们,那么我和方子言算什么呢?她们不耐烦地说:舞伴。
舞伴?是了。
我们一起跳了很多支舞呢。那时候我刚学会跳交谊舞,学校一有舞会,我就会屁颠屁颠地赶去。每次去基本上都能碰到方子言,一来二去的他就来宿舍喊我了。
有一次学校第二天有四级考试,学校没有举办舞会,我失望地回宿舍了。过了半个小时,方子言又来喊我去跳舞了,我说刚不是看过了,没有舞会吗?他奔上楼,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跑。
果真有舞会呢,很简陋的那种,在一个小教室里,一台小录音机,有三五个人。后来才知道小录音机是方子言的,舞会也是他着手办的。当时我很感动呢,他吻我的时候我没有拒绝。
我想起来了,我的初吻是给了方子言的。当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他的嘴唇很柔软,很湿润。后来我就哭了,方子言问你哭什么呀,我说不知道,反正就想哭。
和方子言在一起的时候基本是在舞场,一到别处我就浑身不自在。我的头经常疼,但是跳舞的时候除外。据说方子言在我之前有数任女朋友,基本一个月一换。我和他交往了两个月,发现我们俩在一起就像温吞水,怎么也煮不开。我发现我有点怕和方子言呆在一块了。
十一的时候,方子言说:“去我家吧,我爸妈想见你呢。”
我马上拒绝:“我是你什么人啊,再说我还有别的事呢。”
冬天的时候,方子言到宿舍来找我,希望我给他打条围巾。我说:“凭什么啊?”他说:“你是我女朋友啊!”我当时大概心情很不好,就赌气地说:“谁是你女朋友啊,你自己没围巾别懒上我!”方子言惊异地看着我,一转头就走了。
在学校方子言最后一次来找我是关于分配的事。他问:“我是留苏州还是回家乡呢?”有一段时间方子言没来找我,我就发脾气说:“留也好,回去也好,这是你自己的事!”他再问:“那么你希望呢?”我答:“我无所谓。”
后来方子言就不来找我了,后来听说他很快找了个化学系的女朋友,再后来听说他死了。
听说他死的消息以后我跑宿舍楼顶上站到半夜。
我这是在哪里呢?我糊涂了。
出租车司机?方子言?
“你真是方言?你没死?”
“当然。”
“你自然想不到,方言(侍萍)的相貌有一天也会老得连你都不认识了。”这是方言呢,他还记得和我一起出演的《雷雨》,这是我的台词,鲁侍萍的话。
“那么,你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开起车来的?”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刚才那人是你老公?”这也是方言,他能把话题从十万八千里拉回来。
“男朋友。”不知为什么,我没有加一个“前”。
“他对你好吗?”
“当然。”
“这样啊。”方子言默默地开车,“到了。”
车正停在我家楼下,我惊异地看他,他一笑:“我来过好几次了,没有碰到你。”
“那么,再见了。”我没有请他上楼,他也没有要求。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一切是真的吗?方子言他没有死,他开车送我到家?他从哪里冒出来的呢?还有,他的手指怎么会跑我嘴里的呢?鬼的手指应该很长的吧,我不是活见鬼了吧?还有,今天苏辰为什么送我钥匙呢,他买房子怎么不和我商量呢?
我的头好疼啊,不行,我得找人说说这个事!